三娘放下碳笔,叹了口气道:“大概她的喜乐对我而言到底不同的。”
如果是旁人来说三娘如何,三娘说不准非但不以为意,还要反嘴说道两句。
可若是换成那人,哪怕是她鬓上新簪了朵花被瞧出来夸两句也是极开心的。
描完眉,三娘又拿起胭脂,道:“谢娘子难道没有这样的感受吗,一定要涂上胭脂再去见的那个人。”
谢微一楞。
三娘反应过来,敲敲自己脑袋:“也是,你和你娘子认识这许多年,怕是早不在意这些了,但愿哪日我也能像你们一般。”
她谢微曾有过这样的人么,一定要涂上胭脂才能去见她的那个人。
是有过的。
去年在太微山上和心魔相争时她吐了些血,脸白得纸一般,出门前谢微便拿胭脂扫过了自己的脸再出门。
只是那时候她没想过,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幅样子去见洛宁不好。
她不求洛宁更多,如信徒一厢情愿般地信仰神明,不期盼回应,乃有爱而无情。
可为什么看见洛宁和旁的姑娘亲密还是会不高兴呢。
三娘又说了许多,却都不见谢微回答:“谢娘子,你在听吗谢娘子?”
谢微回神:“嗯,什么?”
“没什么,我打扮好了,要走了。”三娘最后理了理衣裳和头发,旋即促狭一笑,把胭脂盒往谢微手里一塞。
“你俩成亲已久,现谢娘子偶尔打扮打扮,洛娘子看见定然欢喜。”
谢微捧着胭脂盒,有点无所适从。
胭脂品相不甚好,一股浓腻的花香扑得有些呛人,谢微犹豫片刻,还是旋开了胭脂盒,挑了一抹在尾指尖上。
铮然一声,寒虚出鞘,这次却并不为诛邪,
雪亮的剑身照出谢微冷清的眼,略一斜,便是那只唇心才有着一点血色的薄唇。
胭脂从唇上推开,最明艳的榴花红,最谊女子出嫁时用。
因今日随三娘去赶集,脏不着衣裳,谢微便换回了自己的白衣。
三娘走前说:
“你喜欢她,你就会想着以后七老八十了也和她牵着手晒太阳,便是有一日天下人都不要她了,你也不会厌弃她。”
谢微沉吟,道:“三娘可否再说得具体些。”
三娘笑起来:“我是村里人,说话不文雅,说了你可别笑话我,”
“我的话,你想亲她,亲了还不够,恨不能把她揣在袖袋子里时时刻刻都看着,那便是喜欢了。”
依谢微的修为来看,到凡人相对的那个年岁,大约还要再过个千多年才能到凡人的七老八十。
要天下人厌弃,这倒也不必。
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么只剩最后一个了。
谢微收起胭脂,起身去找洛宁。
洛宁饭后便把自己锁进了房间,最近常常梦见祂的记忆,情绪生得也怪。
这一切的起始都是由那颗灵珠而起,洛宁拿出灵珠,指尖运起一点灵力点入。
灵力融入珠中,霎时间洛宁听见了许多人的人声音。
“你是新来的同砚?”这是她师妹谢微的声音。
“神女大人,碧落已决心保护这里,这便是碧落所求。”
“我一早便和神女大人说过,人的欲念是无穷无尽的。”这是她师尊素云。
都是她认识的人,那些人却从没对她说过这些话。
神女神女,每个人都叫她神女,可她是洛宁啊。
洛宁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谢微推门进来,洛宁抬头,正对谢微的双眼。
洛宁好像看到了自己曾在水池边,也是这般注视着她。
那于万万年前,第一眼便喜欢上的眼睛,胜过了花鸟和烟火,还要更喜欢的东西。
“你......”洛宁张了张口,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看到了谢微唇上的胭脂。
斯人唇上榴花艳,香腮胜雪,皓衣独绝。
洛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却笑道;“平时都不见你用胭脂水粉,今天怎么想起来上妆了。”
谢微抿着唇,看着没什么表情,但对于洛宁的反应她很不满。
三娘说过了,她的相好就算是她鬓上换了个颜色的花也要夸上一夸,为什么师姐只问她这个。
洛宁看着谢微,那些混乱压抑的记忆和心情仿佛也跟着一扫而光了似的,心说谢微现在和小时候学了剑术就要洛宁夸的模样真是一点没变
洛宁敛了笑,当真认真夸道:“很美,我能仔细看看吗?”
她把懒洋洋的样子一收,站起来时垂目看人,眼神温柔而灼热,竟烧得谢微不知该做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