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闻皇后母子二人尚能稳得住,贤妃却是担心的一整晚都没有合上眼。
先前郑钰逼宫的时候她怕,怕郑钰为了上位连她都要逼死。如今郑钰败了圣上薨了,她也怕,怕闻家赶尽杀绝。贤妃深知,自己母家绝对斗不过闻家,若有郑钰帮衬还能分庭抗礼,单打独斗的话,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贤妃无所适从地抱着自己的皇儿,生怕来日太子登基,皇后母子会一条白绫直接赐死她。
都怪郑钰,早不逼宫晚不逼宫,偏偏选在闻西陵死而复生的时候逼宫,这下可好了吧,自己倒了大霉不说,还连累了她们,真是该死!
贤妃睁着眼睛枯坐了一整夜。
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闻西陵才领着人解决了宫里的大小事,又安抚了一众皇亲国戚。
他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想着早日解决这边的事,好回去看看沈苍雪。
皇城外,不少人家才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大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生怕听到天塌了的消息。
结果稍一打听,便吓得脸都白了。老天爷!怪不得昨儿晚上外头打杀声音那么大,原来真有人要造反,且那人还是皇室的泰安长公主,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逼宫结果,一叫人骇然。
若说失败,长公主竟然能直接破了宫门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若说成功,最后,长公主又被闻家世子带兵捉住,一众党羽都被剿灭干净。
长公主一派的人,死的死亡的亡,下狱的下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至于那位助纣为虐、还同长公主不清不楚的文丞相,据说昨儿挨了几刀,横死街头。
昨儿一夜,西边南边尚且能安稳,只是住得近的稍稍听到了些许响动,东边的平康坊、宣阳坊一带可就遭了大罪,一夜厮杀,许多大户人家都遭了秧,即便有人清理,街道宅邸两侧依旧满是血迹。
文道婴便是在吕府门前去世的。
吕丞相觉得晦气,除了一晚上的秽,洒扫熏艾不说,一大早还请来僧人念经辟邪。
刚念到一半儿,吕丞相人被缠上了。
文家一对兄妹听说父亲死在吕家门前,过来想问问父亲尸身现在何处。
吕丞相看他们就烦,同为丞相,他一向不喜欢道貌岸然的文道婴,至于文道婴这一双拎不清的儿女,吕丞相更看不上。文道婴无耻,尚且有几份手段,他家这对儿女,是既无耻又无能,吕丞相甚至懒得敷衍他们,直接道:
“他文道婴一个乱臣贼子,死了自然是拉去乱葬岗的,难不成还要用轿子抬去文家不成,也得看他配不配。”
说完,吕丞相直接对着他们撒了一把水:“寻你父亲去乱葬岗寻,别脏了我家刚扫好的地儿。”
文家兄妹二人生生被赶走了,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异常。其实也怨不得旁人嫌弃他们,正如吕丞相所言,文道婴放着好好的宰相不做,非要跟着
可好歹得知了消息,知道文道婴如今身在何处,赶忙带着家丁去乱葬岗寻文道婴的尸身。
这对兄妹俩都涉世未深,别说是尸体了,就连宰杀好的鸡鸭鹅都没见过,骤然进了京郊外的乱葬岗,直接被吓瘫了,再不敢进去半步。说是乱葬岗,其实不过是一个挖好的坑,两侧的泥土活着血水,显得格外潮湿,人走过去,那股阴冷、湿润又满是血腥味的气息顺着裤腿直冲鼻腔。
人不进去,气味儿却还无孔不入,恶臭中夹着一股酸味,令人作呕。
两人止步在乱葬岗外,还是家丁扒开了重重尸身,最后找到了文道婴。
文道婴的惨状不可谓不惨烈,脖子都断了半根。兄妹俩哪里见过自家父亲这样的惨状,眼睛一闭,都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方氏在家休养,也没错过外头这些事。
提到文道婴如今已死,方老夫人生怕她接受不了,结果方式听完只是愣怔了片刻,紧接着便低咒了一声:“活该!”
方老夫人也跟着骂:“他的确死有余辜,放着好好的丞相不当,竟然要当乱臣贼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便是郑钰成功了,他的地位还能比现在高到哪儿去?”
方氏没吱声,但她是知道内情的。
那些掉脑袋的事,文道婴早就在做了,郑钰若是落网,他也活不成,索性豁出去,若是能成自己才不亏。文道婴能得报应,也有方氏出的一份力,不过眼下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隔了一会儿,方老夫人又为难地问道:“等来日清算起来,文家必逃不了,你那一双儿女……”
方氏脸色黯然了几分,撇开了头:“放心,不会波及到他们,不过往后他们也就只能当个富贵闲人了,若想有什么前程,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