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边上有“热心市民”在聊,北堂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去。
“这是怎么了?”北堂问身边的大妈。
“啊?嗨,这高老板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巡捕房又来了……哎……”大妈长叹一口气。
“哎,小伙子,你说,这新明大戏院是跟谁结仇了啊?”
一个大爷从兜里掏出炒花生,剥开,摊在手心。然后搓掉红皮,冲花生仁儿吹了一口气后,把白胖胖的花生仁儿扔进嘴里。
红色的花生皮随着风,扑了北堂一脸。
“噗……”北堂抹干净花生皮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毕竟现在巡捕房来干什么,他的确不知道啊……
左右看看,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挤到外面的路上了。
跑到票房窗口,敲了敲窗。
窗户打开后,北堂冲里面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人给他开门。
进门后,赶紧往高英杰的办公室去。
一来,他得跟他们说刚才姜逢的话。
二来他要去看看,巡捕房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刚走到高英杰办公室楼下,就看见厨房的小伙计端了个托盘,从另外一边走过来。
托盘里好像有一碗什么东西。
“北爷!”小伙计笑着冲北堂打招呼。
“这啥玩儿啊?”北堂指着托盘里的碗,挥了挥面前萦绕的苦涩中药味。
“高老板让我们给刘老板熬的药。”小伙计脚下不停,和北堂一起往楼上走去。
“哦……”北堂纳闷儿了,刚才出门的时候,郎中老驴不是说不用给刘江臣吃药么?现在怎么又吃上了?
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说“进”后,北堂推开门,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人不少。
除了刘江臣和高英杰,郎中老驴也回来了,还有三个巡捕房的人,大家都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刘江臣。
刘江臣脖子和脑袋上,都扎着金针,看起来像只没什么毛的刺猬。
北堂想问怎么回事儿,但碍于巡捕房的人在,他只是看了高英杰一眼,冲他点点头,示意见到姜逢且有结果了。
厨房的小伙计跟进了屋,上前,将药放在茶几上,就乖乖退出去了。
屋里的炭盆燃得很旺,在火堆面上,还摆着几个橘子,看样子是烤来吃的。
“各位差爷,你们也看见了,哎……这真是……”高英杰坐在椅子上,摇头叹着气,一脸颓像。
“高老板客气了,您叫我们名字就是,这‘差爷’什么的,见外了!”年纪大一点的巡捕挥手道。
高英杰从善如流,点点头,站起身来给几位递了烟,拿出洋火来,划燃了,一一点上。
“付头儿,我也是没办法,不然也不会再把你们请来……
您说,这要害我的人多歹毒?
之前只是烧我的后台……我忍了!没出人命,我就当重新粉刷一下,破财消灾了!
之后呢,又扔死老鼠什么的……我也忍了!收拾收拾扔出去得了!
我一个生意人,我明白什么叫‘和气生财’!
但今儿这事儿……我是真忍不了了!
这人,今儿给刘老板下了哑药,明儿是不是就要给我下毒药啊!”
不知道是屋里的中药味加烤橘子味不是很舒爽,还是刚点上的烟熏到了眼睛,高英杰眼眶发红了。
他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吸了吸不存在的鼻涕,低声继续说道:
“你们也看见了,江臣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办!
他是我台柱子啊……
要是他上不了场,我这新明大戏院要怎么办!
他们坏我的名声!还要害我的人!
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北堂有点懵,高老板这是什么操作?
他仔细看了看跟他走之前一样面无表情的刘江臣……
又看了看满脸严肃地在给他扎针的老驴……
转了点视线,看着面目悲恸的高英杰……
边上还有三个皱眉思索的巡捕……
哦,在窗边的墙角上,还站着一个低着头手插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吴嘉琪……
高老板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江臣的嗓子不是说……是心里问题么?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了被人下药?
他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
什么都看不明白了呢?
被高英杰叫“付头儿”的人叹了口气,走到高英杰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高啊,事儿我们知道了,你放心,哥儿几个会尽快帮你查清楚,不让你受不白之冤!”
这话算是表态了。
“我知道你们忙,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可这事儿……这事儿……”高英杰没说下去,只是把手里的烟蒂插进烟灰缸,狠狠捻灭。
“害,别见外,都是自己人!行,情况我们都知道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结果我就差人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