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见李闻珂合着眼仰靠在椅背上，脸上罕见地有了一丝倦色。“您原本并没有打算对付越家吧？”
李闻珂依旧合着眼，嘴角弯了弯，“是，立威是必要的，但我也不想为名一树敌太多。”
龙华当然了解李闻珂的风格，“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明年春天李家会进行权力交接，在被您打压了七年之后，此刻难免蠢蠢欲动。”
李闻珂揉了揉眉间，声音也带上一丝倦怠，“是啊，先是于家，再是越家，之后不知道还会有哪家想再试试，旁边还有真理部一直在虎视眈眈，一面不能树敌太多导致孤立无援，一面又不能软弱退让任人宰割，不知道以后名一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个局面。”
“名一少爷，”龙华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还需要磨炼。”
李闻珂自然是了解李名一的斤两的，“是啊，所以我现在只能适度打压这些家族，让他们老实一点，希望名一接手后能尽快控制住场面吧。”
龙华问出了无数人很关心但没有人敢提及的问题，“那您呢？”
李闻珂睁开眼，看向龙华，“我？我怎么了？”
“把李家交给名一少爷后，您有什么打算？”
“继续做个闲人啊。”提到卸任之后的日子，李闻珂突然有点开心，“这七年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意外的插曲，结束了我当然要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里去，四处走走，随便看看，乌亚源待腻了就去别的国家，哪天死了就黄沙一埋，回归自然，结局圆满。”
龙华觉得他太乐观了，“您真的觉得名一少爷能胜任家主一职吗？”
李闻珂坐直身体，严肃认真地道：“龙华，你是闻睿对我设下的最大限制，也是名一最可靠的倚仗，连你都这么问，名一会伤心的。”
龙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我随时可以回归龙家，李家的盛衰与我都没有太大干系，可是您觉得这和您也没有关系吗？”
李闻珂理解名门望族出身的人对于家族延续的执着，尤其是像李闻睿、于露和龙华这种长子长孙身份的人，几乎在出生前就开始背负荣耀家族的责任了，可是，李闻珂笑了，“没有什么是能真正长久的啊，李家繁荣了这么久，迟早是要走向衰败的，旧的贵族没落，新的名门升起，这不是历史基本规律么？”
但是，李家还没到走向末路的时候。
见龙华不说话了，李闻珂问道：“话说，这些年你一直待在李家，这样真的好吗？”
龙华垂眸，“龙彰很优秀。”
确实，龙家的三个儿子都着实优秀，单拎出来哪个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相比之下，李闻珂想起李名一和李名琪，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过，再想到越南平的傻儿子，李闻珂又觉得有点安慰，李闻睿的两个孩子虽然资质没那么好，但至少生活还能自理，这是多么宝贵的财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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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喑是认识龙华的，虽然只是九年前见过一面。当时在李闻睿从欧兰德返回乌亚源的车上，除了对面温和的李闻睿，齐喑还记得那个坐在李闻睿身边安静少言的男孩子。
彼时的自己又瘦又小，穿着自己最干净却明显破烂不堪的衣服，被齐宴强行推上了李闻睿的车，一路上她都缩在角落里，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然而李闻睿身边的那个男孩子，与自己年纪相仿，却是衣着整洁、进退有度，神色沉稳，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在欧兰德度过了十几年的岁月后，那是齐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还有这样安宁的一面。
后来齐喑进了治安总部，知道了当年带自己来乌亚源的人已然离世，车上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现在是首席治安官的秘书长，在治安系统内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总部共事七年，齐喑只在各种报道里见过龙华，他总是垂眸站在李闻珂身后，依旧沉稳内敛。
九年之后再见龙华，无需多言，齐喑直接上了龙华的车。因为了解欧兰德对于乌亚源人的意义，因为共享着九年前的秘密，或许，整个乌亚源中，龙华是齐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当车子驶入治安总部下的专属车库，齐喑不知道应不应该震惊。跟在龙华身后上了专梯，直达三十六层，进入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小型会议室。
会议桌尽头坐着一个人，龙华带着齐喑进门时，那人正背对着门，似乎在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听到声音，那人转过身来，对着齐喑微微一笑，“习惯乌亚源的生活了吗？”
虽然看到龙华按下三十六层时，心里已经有了一点小小的预期，但是真的看到李闻珂时，齐喑还是难免睁大眼睛，首席治安官？他为什么会在这？不对，这是他的专属楼层，他就应该在这，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