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他能接受这种不一样呢?”
“你是治安官,不要总考虑如果,你要考虑的是现实。”
齐喑纠正他,“我明天才是治安官。”
任长风噎住,“……行,那你可以考虑可能性,到今晚十二点,十二点之后就不要考虑了。”
齐喑还是不懂,“治安官为什么不能考虑可能性?”
任长风很认真地回答,“因为你不是圣徒,你想的各种可能永远不可能成为法律。你任何关于可能性的考虑,都是在折磨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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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舒被送去做精神鉴定时,齐喑还在研究那六个案子,她总觉得这六个案子不会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可是,她没有证据,没有方向,没有切入点,有的只是感觉。
任长风问,“感觉能当饭吃吗?”
齐喑头都没抬,“阮奇的案子当初你不是也只有感觉?”
任长风反驳,“我那是多年办案千锤百炼出来的直觉。”
齐喑低笑,“你那是被友情擦亮了双眼的直觉。”
任长风也笑,“那你这是被同情心蒙蔽了双眼的感觉?”
齐喑将自己查到的资料给任长风看,“这是基因检测总局今年年初公布的数据,这里说他们去年利用基因检测技术成功阻止了16.49万有缺陷的生命降生到乌亚源,让这些可怜的生命提前去面见圣主,感受圣主的关爱,同时减少公共资源的浪费,提高了乌亚源现有公民的生活质量。”
任长风早就了解过各系统的年度报告,“有什么问题?”
齐喑掰着手指给他算,“乌亚源对公民进行基因评定来决定其应当享有的资源这项制度已经执行五十年了,但是对胎儿进行基因检测则开展得比较晚,只有三十四年,但是,这三十四年足够一代人长成,甚至放宽一点标准,可以说是足够两代人成长起来了。”
“所以?”
“这一两代人是现在生育意愿最高的人群,可是经过一到两代的人工选择性优化,去年胎儿的基因检测异常数据仍有16.49万,我查看了近五年的数据,这个数据并没有呈现明显下降趋势,那这种基因检测的意义体现在哪呢?”
这个问题任长风不用思考就能回答,“体现在现在乌亚源几乎看不到带着先天缺陷出生的新生儿了。”
齐喑沉默几秒,“……你说得对。”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任长风是真的不明白她执拗的点,“施乐医生无辜被杀,纪清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梅舒虽然伤了人,但估计连轻微伤都算不上,她大概率不需要负什么责任,可以继续抚养她的小孩长大,除了小孩的成长过程中可能会有父亲缺位这个问题,其他一切都向着圆满的方向前进,请问,齐治安官,你还在纠结什么?”
“纪清和梅舒已经是通过胎儿基因检测筛选的人了,可是他们的孩子却通过不了。”
任长风再次强调,“基因结合不是物理结合,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只要每个一都没问题,二就一定没问题。”
“所以我想知道他们的基因结合到底会出现什么缺陷。”
“……”
“我调过他们的体检报告,很正常,很健康,没有问题。我想拿他们的基因去做一下测试。”
任长风脸上写着两个大字:无、语。
齐喑自己也有些气弱,“我就是……就是……”
任长风善解人意,“这样,你想做基因测试,当然可以,但我有三点要嘱咐你,第一,首先你要取得纪清和梅舒的同意,签授权书的那种;第二,要找到有能力、有资质的人或机构愿意为你做,费用自理,所里不给报销;第三,这一切都请在下班时间进行,不要占用工作时间。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将基因测试的范围扩展到那16.49万胎儿的父母。加油。”说完,他拍拍齐喑,走了。
“……”
齐喑望天。
任长风说的没错,胎儿基因检测这项制度初衷并没有问题,也许真是自己钻牛角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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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舒做完精神鉴定回来再次被关起来的时候,一直在问:“纪霄呢?纪霄回来了吗?”
“纪霄?”齐喑脑中没有关于这两个字的记忆,“啊,难道是你儿子叫纪霄?”
梅舒两只手扒在栏杆上,努力从中间的缝隙向外探着头,“对,纪霄是我儿子,他被基检六局的人抱走了,昨天就抱走了,说要去做检测,他回来了吗?他还好吗?他今天吃药了吗?”
齐喑摇摇头,“没有,今天基检六局的人没有过来。”
梅舒显而易见的失落,“做检测不是只要抽血就行了吗?怎么要这么久?他们、他们不会因为纪霄的基因不好就把他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