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嗤笑,“从天堂落到地狱,换作是你,只会比她更难受。不过,难受也只是一会儿,女人么,过了明晚就听话了。”
女人转身走了,宫柔喊了几声亭姐,女人也没有回头。
宫柔无法,只得回到床边,轻轻帮齐喑擦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没事的,很快就会适应的,不要抗拒,很快你就会喜欢上这里的,放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齐喑才渐渐从阴冷恶心的旋涡中爬出来一点,冷汗早已浸透全身。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宫柔一边帮她补充水分,一边劝解她道:“大家刚开始的时候都会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的,我还见过因为想逃而被活活打死的,也有被扔去前场当猎物的,何苦呢,好好活着不好吗?”
还在努力平复呼吸的齐喑虚弱地冷笑一声,“在这儿,好好活着?”
“对啊。”宫柔用力地点点头,“有吃有喝,还能安安稳稳地睡觉,这就是好好活着啊。后院就是我们的乐园啊。”
看得出宫柔这话发自肺腑,这更让齐喑感觉荒谬,她直视宫柔,“那是你的幸福,不是我的。”
齐喑的眼睛很美,美到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但宫柔却下意识地避开齐喑的视线,她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听亭姐说,你和贵客们一样,都是在乌亚源生活过的,我不知道你作为一个欧兰德人是怎么进去乌亚源的,也不知道你在那过着怎样的生活,可是,你现在已经在这里了,你就要接受欧兰德人的命运呀,抵抗只会伤害到你。”
齐喑扯扯嘴角,“欧兰德人的命运是什么,乌亚源人的玩具吗?”
宫柔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呀,这就是圣主对我们的惩罚啊,谁让我们这么污秽呢。”
齐喑语塞。
见齐喑精神好一些了,宫柔鼓足勇气问出酝酿了很久的问题,“乌亚源……什么样?”
齐喑不明白她想问什么。
宫柔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的爱人,是乌亚源人,我想知道他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我知道肯定不会像欧兰德那样,要是像音弗诺这样就很好了,还是比这更好……”
见齐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宫柔赶紧解释,“我的爱人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不是贵客,他对我很好的!”
齐喑脑子里闪过一些非常阴暗的想法,但是她不能讲给面前这个含羞带怯的准妈妈听,同样,她也无法告诉宫柔乌亚源是什么样子,有的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时至深夜,整个音弗诺灯火辉煌,但热闹是外面的,与齐喑和宫柔什么关系都没有。
宫柔给齐喑喂了一粒速食胶囊,“你要快点好起来,明天才能漂漂亮亮地参加拍卖会啊,拍卖会非常重要,如果能卖个好价钱,以后你能过上好日子了。”
“拍卖会?”
宫柔一脸天真地看着她,“对啊,你的拍卖会啊,这是你在后院的初次亮相。”她陶醉地道,“就凭你这张脸,一定能卖出从未有过的价钱的,以后你就会超越时雨,成为后院最美的人,过上最奢华的生活,想想都让人羡慕啊。”
猜测成真,齐喑内心却未再起波澜。她想起九年前齐宴以近乎无赖的方式将她推上了李闻睿的车,也许就是想让她摆脱这样的命运吧,只是,齐宴大概也没想到,在乌亚源生活九年后,她还是回到了欧兰德人的命运轨迹上来。
一个人陶醉了半天的宫柔奇怪地看着齐喑,“你怎么这么平静啊?想到明天你在拍卖会上会让贵客们有多么的惊艳,我都兴奋得不得了呢。”
齐喑看了她一眼,“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宫柔困惑地反问,“离开这里,去哪儿?”
是啊,齐喑收回视线,她也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音弗诺的欧兰德人,即便逃出这里,进不去乌亚源,也回不了欧兰德,似乎只有这里才是他们的生存之所。不知道那些男孩们如何,至少这些欧兰德的女孩,为了生存不得不舍弃尊严和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不过,他们对此似乎全无障碍,毕竟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他们是一群不配拥有尊严的带罪劣等人。
齐喑发现,在全然的绝望下,人的求生欲会逐渐减弱。就像她,从最开始拼命想逃跑,到现在,意识到没有逃跑的可能后,竟也渐渐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和明天的命运。
她不禁扯出一丝苦笑,感叹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冷静地分析自己的心态。此刻的她就像被一分为二,一半只能躺在床上无力地等待着那所谓的注定命运的降临,另一半则是漂浮在空中,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地看戏,顺便还有空分析一下戏中角色的心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