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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喑洗漱很快,她说是换件衣服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还是深色T恤加长裤,但任长风还是感觉此时从家里走出来的她不太一样了,只是他无法确定是齐喑真的不一样了,还是只是他的错觉。
考虑到要连续出外勤的可能性,任长风抓紧时间将车子送去保养,现在只能带着齐喑步行回家,虽然路程并不远,但他还是有点小小地担心齐喑会不会不悦,但齐喑毫无异常,她只是望着天边涌过来的乌云,喃喃道:“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到哪儿……”
音弗诺会下雨吗?
那些欧兰德的少年们会因为这场雨而延缓死亡吗?
可是,即便今天因为这场暴雨能逃过被猎杀的命运,那明天呢?后天呢?大后天呢?
无论躲过多少天,等待他们的终将是死亡,他们了解这一点吗?如果了解,那每天活在死亡随时可能降临的恐惧里,这样的生命,又该如何评价?
任长风拉拉她,“不快点走雨就要下来了。”
齐喑收回飘远的心思,跟着任长风快步前行,很快,在一幢独栋住宅前,任长风停下步伐,“你在这儿等一下,我进去和母亲打个招呼,马上出来接你。”
齐喑点头,看着任长风走进这幢住宅,然而,直到乌云压顶,凉风夹杂着雨丝飘落下来,任长风也没有走出来。
出什么事了吗?
齐喑按了门铃,没人回应,她拿出智脑申请通讯,任长风也没有接受。
随着时间的流逝,轻飘飘的小雨终于变成了倾盆暴雨。在这片位于滨佳中心地带的独栋住宅区里,齐喑茫然地站在除她之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任暴雨浇了一头一身,直到衣服完全湿透,雨水顺着面颊不停流下,她也不知道面前这栋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论体术,任长风久在治安一线征战,战斗力比齐喑强了十倍都不止,说着马上出来的任长风到底是被什么困住了?难道是突发疾病?可如果真的是突发疾病,出现连智能管家都无法救治的情况,及时送医不才是最优解吗?这完全没有人打算走出来的状况又是怎么回事?
这栋宅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喑想走进去看是否能够帮上忙,然而,任长风家配备的高级安保系统识别出她的入侵意图后立刻发出预警,使得她无法再向进一步。
齐喑在围墙外来来回回转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可以突破而不触发预警的地方,无奈之下只得再次申请通讯,如果这次再联系不上,她就真的要联系治安所求援了。
但是,这次的通讯申请,任长风接受了,接通的瞬间齐喑便急切地问道:“你们没事吧?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智脑另一侧的任长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是欧兰德人吗……”
齐喑愣在原地。
对面用发颤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是吗?”
齐喑说不出话来。
任长风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女性激动的声音,“她不否认就是真的!你离她远点,再不许和她说话,更不许和她接触!听到没有!赶紧去洗澡消毒,竟然和欧兰德人一起工作,脏死了!你们治安系统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放欧兰德人进来,真是太离谱了……”
通讯断了。
刚刚还吵得要死的哗哗雨声仿佛瞬间消失,齐喑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任长风问她的问题,你是欧兰德人吗?
你是欧兰德人吗?
你是欧兰德人吗?
是欧兰德人吗?
……
……是,我是。
我是欧兰德人,所以呢?
齐喑呆呆地站在任长风家门口,那一道闪着红光预警的门不再只是隔着任长风的家内和家外,而是划分出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门那侧是齐喑融不进去的乌亚源人的世界,这一侧则是任长风母子不愿再有瓜葛的肮脏的欧兰德人。
我是欧兰德人,所以呢?
因为我是欧兰德人,我们就不是同事、不是战友,我们共同经历过的一切就都成了虚假吗?
齐喑在狂泻的雨幕中勉强抬头,看到二楼窗帘后一闪而逝的身影。
我是欧兰德人,齐喑扯扯嘴角,所以你也要来杀死我吗?
毕竟,在乌亚源,欧兰德人不是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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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见缓之时,心如死灰的齐喑慢慢走回到了治安所公寓前的广场,便见一人撑着伞站在雨中,似乎是在等人。看清那人面庞时,此刻的齐喑竟莫名感到一丝心安。
“如果我不回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