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且幽静像极了凌晨该有的样子, 这个镇上不比城市, 相较后半夜的载歌载舞这里的人更爱清晨的日出,山涧的晨露。
走廊静得连微尘的漂浮轨迹都好像有声音。
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走廊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也是,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afterparty上, 给许雯庆功。
晚上也会做白日梦吗?她想回去再看一遍手机,确认是自己烧糊涂了。
门是重力感应的,没了阻力自动就会关上, 姜一柠松开门把手, 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回走。
走廊外透进来的光一点点缩小,像是她内心的期待一点点被掐灭的过程。
她头很痛, 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却还是觉得冷。
然而那道光在缩到一定程度后停止了, 下一秒又骤然开朗,浓稠的光影哗然闯入室内, 天光大亮。
原本为了让她睡得更舒适,郭钰走前只留了化妆镜前那盏暖黄的小台灯,如萤火之光般微渺,屋内昏天黑地。
此刻却像暗室里逢春,于白日梦的尽头窥见春光。
“怎么不穿鞋?”
于无人处,那道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叩响了心门。
姜一柠稍楞,然后低头看,她竟然没感觉到自己是光着脚的。
好凉。
她蜷了蜷脚趾。
不知什么时候季尘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重力门“吧嗒”一声关闭,室内的光明熄灭,瞬间就只剩那盏小台灯亮着,聊胜于无。
“忘了。”姜一柠低头,双脚无处安放。
“烧糊涂了?”他的睫毛投射一片阴影在眼下,像是蝴蝶煽动着的翅膀,举轻若重地扫在姜一柠的心上。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一股子凉意丝丝缕缕漫开,却让她感觉到舒服,第一次他掌心的温度那么低。
“怎么还在烧,吃没吃药?”
姜一柠垂着头,“刚刚吃——”
下一秒,伴随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她被人抱了起来,未尽的言语都淹没在那道臂弯中,他的怀里还掺着室外的寒气,是天然的降温器皿,盛着滚热的她。
许是生病的缘故,姜一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悬浮,也无暇再去想那些约束她的条条框框。她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低着头依偎在他的怀里。
季尘毫不费力地将人抱起来,比预期想得又轻了很多,他眉头拧着。
“又瘦了?”
“啊?”姜一柠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恍惚对上他的眼睛。
“又没好好吃饭?”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几斤肉又被折腾没了,”他抱着她走向床边,“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姜一柠不明就里地问着,心思全在她的腰上。
那双手温柔得不像话。原本因为发烧她全身酸痛,一碰就疼,可是好像被他抱着像处在云朵里一样。
季尘单膝跪在床上,那一瞬间简易的双人床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有点不堪重负地陷下去了些。
他动作轻缓将人平稳地放到床上,而后一手撑在墙面仍跪着,自头顶向下俯视着她,眉头微微蹙着,“回家。”
“这才出来几天家都忘了?”他说。
“哦。”
姜一柠将被子拉得老高,遮住口鼻只堪堪将眉眼露在外面,因为发烧的缘故她那双杏眼氤氲着水雾,红通通的像是成熟的果实,诱人采摘。
她好久没听到家这个字了,有些陌生却又有些悸动,她吸了吸鼻尖,微微嘟着薄唇,身体不适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暖光半虚半实地洒落一地,风透过窗户留着的缝隙,吹动帘子一下又一下地涌起。她就像是冬月里盛开的白木兰,易折不带刺,被皎洁的月光衬得洁白无瑕。
季尘似是忍无可忍地移开目光,喉结滚了两下试图驱赶燥热。然后起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床榻瞬间回弹了一些,柔软地将人托起。
姜一柠的目光跟随季尘一路走远,他背对着自己在桌子上弄些什么,她看不见只能听到塑料袋哗哗的声音,应该是他刚刚提进来的来袋子,里面装着什么?
身体挪了一下位置,她将头稍稍偏过去确保看得见面前的人,她哑声问,“季先生为什么会来?”
季尘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室内很安静,任何声音都能被放大,姜一柠的话夹着重重的鼻音,听上去格外的娇憨。
“来出差。”他说。
“来这吗?这里有什么?”姜一柠说的很小声,像是自言自语。
她来这好几天了,第一天还逛了逛,但没多久就能把镇子全部走完,这里没有城市化建设也没有旅游景点。
所以才纳闷,出什么差能出到这。
季尘没回答,仍背对着她,而后说了些文不对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