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话断断续续,像含在嘴里的棉花软绵无力,最后只剩一片呜咽声。
季尘调整好呼吸才开口,“好了,我的错,不该凶你。”完全一副哄小孩的意味。
怀里的人满意地嘟囔了几句,随后脚尖难以支撑地跌下去,上半身也软绵绵往下倒,季尘下意识地伸手托住她的腰,才勉强将人稳稳固定在怀里。
礼裙薄如轻纱,因醉酒而发烫的身体隐隐透过衣服面料传递体温,季尘宽大的手掌瞬间有些无所适从地抽动。
他心想:她怎么这么瘦。
舞曲已经入尾声,人将散场,灯也会重新打开,届时他们这幅样子也会堂而皇之地暴露。
“姜一柠,你能自己坐下吗?”
怀里的人闻声未动,双手仍勾得紧。
季尘无奈摸出内侧口袋的电话,拨了出去。
“林叔,把姜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我待会儿带她回去。”
“再让人准备醒酒的茶。”
听到酒这个字,姜一柠像是起了条件反应,瞬间抬起毛茸茸的脑袋,从怀里探出来:“来!小白!再喝一杯!”
季尘眉头一挑:好,他记下了。
电话那头,几乎是压着笑意回了句“好的”。
季尘好不容易才把勾在自己颈上的手拿下来,他扶着姜一柠从侧门离开,走了一段才听见宴会厅的乐声消弭。
他向来不喜饮酒,生意场上他更不需要通过喝酒来谈成某笔生意,相反他更厌恶那些明明清醒却假装不胜酒力凑上来的女人,其心昭然若揭。而他怎么也不会料到,有一天他会蹲在路边跟哄小孩一样,哄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
八公分的细高跟早就被脱下扔在一旁,脚踝也早就磨破,渗出两道血痕。姜一柠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躺在石头小路上,喝醉的人好像都不知道什么叫冷,完全不把十二月的气温放在眼里。
“姜一柠起来,地上凉。”季尘蹲在一旁,身上的西装外套又一次脱下。
很好,一晚上糟蹋他两件高定。
姜一柠蜷缩着身子,整个人瑟缩着宽大的西装外套里,里面还有些余温,烘得她暖暖的。她吸了吸鼻尖,“不要,我要睡觉。”
“睡觉回去睡!”
地上的人哼哼唧唧两声,接下去又是良久的沉默。他看了眼远处亮灯的主楼,心想要不要让林叔带家里的阿姨来接,但又觉得不妥。一是她这副喝醉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好看,二是一来一回地上凉得很,所以还是决定自己带她回去。
他没哄过人,也不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索性直接威胁。
“你再不起来我就抱你回去了。”
地上的人一下知起好歹来,声音无端听起来像是小女孩在撒娇。
“那你抱。”
季尘:“......”
“抱抱。”姜一柠从西装里伸出手作拥抱状,这回倒是把眼睛睁开了,一双乌黑的瞳仁在月色下极为天真。
好,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季尘起身,衬衫早就皱得不像样子,他直接扯开脖子上的领带随手丢在一旁,袖子往上卷了几公分,他何时有过这么狼狈的样子。他望向地上的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一腿跪在地上,一腿微曲,将地上单薄的人儿捞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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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屋内空调开到了二十六度,窗户留了一条小缝让室内室外空气流通起来。
床头灯亮着橙黄的微光,超大的双人床上,姜一柠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裙沉沉地陷在天鹅绒的被子里。她睡觉向来不安稳,一整夜要变化七八种睡姿,被子也被踢在身下。真丝睡裙堆积在大腿上方,紧贴着腰臀线,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姜一柠朦朦胧胧睁开眼,伴随着久久未退的醉意,脑袋空空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但来不及顾及身体的不适,眼前陌生的陈设更令她大为吃惊。她囫囵个坐了起来,太阳穴传来一阵抽痛。
这是哪?明明刚刚还在晚宴上和小白喝酒不是吗?
她好像记得之后还见过季尘?脑子里被塞入了一些模糊的画面,零零碎碎拼不完整。
“等等!”她看向自己穿的衣服,下一刻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叫声。
好久好久才露出头,留意到床头柜上放了一张小纸条。她裹着被子从床的中央挪到床边,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才长舒了一口气。
「桌上是醒酒茶,衣服是家里阿姨换的。」
字体是标准的正楷体,落款是季尘。
醒酒茶放在保温杯垫上,姜一柠喝的时候还是温温的。一杯入肚,她仍觉得渴得慌,便开门想去找点水。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三点了。
揉着快炸开的脑袋出了房间,外面一片漆黑,楼下的灯也没亮,只有对面房门隐隐露出一点橙黄的光。她拖着拖鞋往亮灯的房间走,但拖鞋不合脚,走起路来一直发出“哒哒”的响声,她怕惊动其他人,索性脱了拖鞋赤脚走。整个室内都铺了地暖,所以一点也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