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湛看了穗宁一眼,先退了出去。
太后深居简出,不理俗事,只在寿康宫礼经念佛,平日的大小宴会也都不参加。
今日新妇入宫,是皇子正妃,宫中没有皇后,他母妃也不在,是需要太后出面的。
明着说去看太后,不过是借着机会让后宫嫔妃认识湛王妃。
夜湛退下,江穗宁留在御书房中。
心知皇帝有话要说,候在一侧,等着皇帝的教导。
皇帝看着她,一下神色严肃了起来:
“昨日大婚,朕听闻,你给了一个卷轴,上书:只此一妻绝不纳妾,可有此事?”
果然,皇帝头一件事便问的是这个。
来之前,她便想好了对策。
只看皇帝是不是在湛王妃在时问的这话。
若湛王妃在时问,那是问给湛王妃听的,对湛王也十分失望。
若湛王妃不在时问,那就是关起门来解决自家事情,皇帝依旧信任她,起码相信她能够给出满意的答案且能很好处理。她能发挥的空间也就大得多。
她回答:“回父皇的话,确有其事。”
皇帝:“呵,你倒是敢作敢当。”
江穗宁低着头,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皇帝:“你可想过后果?”
江穗宁:“父皇,儿臣想了。”
皇帝听到这个回答,气笑了:
“说说,你的想法。”
江穗宁:“回父皇的话,儿臣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和王妃相投,想着后宅之事,并不要紧。”
第292章 皇帝在要湛王的态度
卷轴的事情,说太多无益,简单化才是上策。
皇帝:“不知所谓,任性妄为。”
江穗宁低着头,没有辩解。
这件事,在皇帝眼里就是错的,所以她不能试图去说服皇帝。
有了七月初一那一日进宫说的话做铺垫,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认错。
具体怎么认错是关键。
皇帝不怕皇子犯错,怕的是错而不自知,错而屡教不改。
所以她只要顺着皇帝的意思往下走就行。
不过,这一回,她还准备给夜湛攒点别的好处。
“父皇,儿臣确实任性妄为了一回,父皇要责罚,儿臣绝无怨言,儿臣认罚。”
皇帝哼了一声:“态度倒是好。
“明知错事还要去做,却不明智。”
江穗宁:“是。”
皇帝:“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江穗宁略低着头,一脸不解:
“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看着她,直接道:
“你身为皇子,便有可能会成为储君,若有朝一日真的成为储君,你却许了这样的诺言,那是给言官递现成的把柄。
“若毁约,那么你就不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若不毁约,那你很大可能就会跟储君的位置失之交臂。
“如此,你觉得这件无关紧要的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皇帝谆谆教诲,特意多放了几分耐心。
江穗宁猛地抬头,一脸惊恐的看向皇帝,面色踌躇:“父皇,儿臣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自然是没想过,但凡若想过一丝一毫,也不会说出这种天真的话来。”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已经多了几许教导的意味。
他看向夜湛:“后悔吗?”
江穗宁摇头:“不后悔,当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儿臣是真心实意想要如此做的。
“父皇刚刚说的那个理由,若儿臣之前考虑到了,或许不会有这样的事,但儿臣在没有考虑到的时候,那就是儿臣最想做的事情。”
她在侧面对皇帝表态,从前湛王从未生过不轨的心思。
一番话为湛王的纯良形象添砖加瓦。
在你来我往的博弈中,将一手不太好的牌,打得漂亮,也赢得漂亮,转劣势为优势,已经和牌本身没有太多的关系,而是各自出牌时对对方的揣摩人心。
皇帝看了老七一眼:“你倒是直爽,也不懂得迂回。”
江穗宁低头:“儿臣是实话实说,父皇是儿臣的父亲,儿臣也不必拐弯抹角。”
朴素的话往往具有最大的杀伤力。
其实江穗宁也在赌,只不过她根据自己对皇上的了解,预判的结果,出了最安全的牌。
哪怕皇帝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出了这张牌,结局也不会太坏。
但是,若事情跟她预判的一致,那么结局会给她出人意料的惊喜,怎么算她都是赢面最大的那一家。
皇帝听到这话,直接背过了身去。
江穗宁抬头,只见皇帝端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在一侧,走向面前的龙椅,坐了下来。
他顿了顿,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并不明显,江穗宁看不出他情绪里的喜怒,不过却能感觉得出来,皇帝此时心思繁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