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时光抿唇而笑,却不说话。赵石接道:
“那几个好像是国青二队的,确实是时光的后辈吧?”
“不对。”乐平说,“国青一队的才算,时光怎么可能是二队的。”
时光望了他一眼,轻轻地说:
“我之前确实是二队的。”
“不了个是吧?你开玩笑?”乐平瞪大眼睛看他,“谁这么不长眼让你去二队?”赵石在旁边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角:
“那个,方圆国青队之前的教练是俞晓旸……”
时光也看着他,脸上有笑意,嘴上没笑。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他说。
害臊。五个人肩并肩站在闭幕式大背板下合照,陆力朝左侧瞧了一眼,轻声提醒:“时光,你的绶带歪了。”
“啊?”时光扯着斜披肩上的绶带,还在跟上边的尾穗较劲,“哪儿啊?”
“字,你得拉到对着前边。”乐平伸手在他肩上往下拽着整理。
快门声猝然咔嚓响起,镁光晃过,留下了这一幕。
闭幕式拍完照以后就到了中午的酒会。离会场较远的大堂后方,小泉仰长颈子,奇怪地望着东南角。
“怎么了?”松田问他。
“啊……”小泉皱起眉头,虚虚地伸出右手食指,“话说,那个人该不会是俞亮天元吧?”“你说俞亮?”松田瞪大眼睛,连忙站起来朝东南方向看,只瞧见一个业已转过身的背影。“别那么急着走哇。”
被一道声音叫住,俞亮转过头,看见一个衣着随便、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正靠在走廊西侧的卡座背上望自己。他愣了一下,旋即调转脚尖,走到对方跟前鞠躬。
“羽根老师。”
“咦?”男人从手里举着的报纸后头探出一双眼睛来打量他。“你居然认识老夫?”“闻名已久。”俞亮对他笑了笑。
“……啊这就……”羽根扭了扭嘴角,老大的不乐意。
“怎么了吗?”俞亮问。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失望……”羽根一边撂下报纸,一面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掏老花镜,“要是认得我的话,就不能逗你玩了……”
俞亮又怔了一下。
“啊?”
“没事,当没听见就好了。”羽根朝他摆摆手,戴上眼镜。“喂,你的棋力现在已经足以逼近高段位棋手了,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一旦说起这样的话题,他身上之前那种懒散的模样就在不经意间消失了。俞亮跟他对望了片刻,微微抿起唇。
“我不太能回答这样的问题。”他说,“我不认为段位的高低就能代表棋手的水平。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吗?我赢了比我段位更高的赵冰封九段。”
他回答得既自然又犀利,羽根微微吃了一惊。然而之后他点着头,颇为满意地笑起来。“你这小鬼,一点都不谦虚。”
俞亮微微拧了一下眉头。“我只是照实说话罢了。我认为棋手最需要的是认清自己,而不是做不必要的谦虚。我的确赢了他,那就没什么不可说的。”
羽根眯了眯眼睛。
他抬起眼,透过老花镜的镜片又朝俞亮打量了一番,半晌他笑了。
“这确实是俞晓旸的儿子能说出来的话啊。”
他拍了一下大腿,脸上一瞬间划过失落的表情。俞亮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说到底,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被这名闻名遐迩的棋坛前辈叫住。
“我上个月刚和韩国棋院的李赫昌九段见过面。”羽根换了个话题,同时用眼神示意俞亮在旁边的沙发上入座,“他说,他的访学团如今还空着一个位置。嘿嘿,他可是很希望你能去呢。老实说,这趟友谊赛,我原本是想来瞧瞧你的,毕竟能让李赫昌那家伙高看一眼的小子可不会寻常。不过现在倒让我发现了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羽根摸了摸下巴,稍作考虑。随后,他又看向俞亮:
“你啊,眼光大概很高吧,这么长时间以来,是不是一直都在看着前边的人呢?唔,已经拿到天元头衔了,确实很了不起。不过……”他用拇指往会场里戳了戳,“也要多注意一下身后哦。据我所知,国家队的新人里,也有很不得了的家伙。就像你说的一样,段位高低不能代表棋手的水平。你头脑里那根弦也不能只对着前头拨,否则难免一个不小心就被后边的人超车了。”
俞亮回味了片刻,体会到他话里的含义。他想了想,问道:
“您说的是——”
“是个叫时光的棋手,只是个二段而已。”说到这里,羽根露出很烦恼的表情,“真是糟糕啊,不知道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东京和关西的棋院加起来也找不出比他更有天分的人了,可哪能想到他居然只是个二段,唉!我翻阅他的对局记录时,看到他先前跟你在棋王战上对局过。你应该对他有印象吧?”他讲到这里,朝俞亮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