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不太确定地看向黄麟先。
黄麟先轻轻点头,“杨海应该没问题——今年中国有几个种子名额啊?”
“四个,预选出线是七个。”邓柯平说,“韩国那边的种子名额比较多。”
“——我去,才四个啊?坏了。”黄麟先一拍大腿,“那估计得有好多人要挤预选赛这趟车喽。”
“预选赛,是我们要参加的吗?”时光在他斜对门问。
“棋院内的人参加。”黄麟先看了他一眼,“不过,到时候应该会有人被推荐去参赛的吧……就是不需要预选出线的。”他的神情里多了几分苦恼,“目前挂在咱们棋院里的,真能够格被推荐的,可能两个都不到呀……等咱们这波推荐上去了,同意选定的得是北京的棋院。哎,美邓,北京棋院那边还能有谁啊?”
“杨海吧我看,陆力呃……”邓柯平为难地说,“我觉得他可能,不行。”
“我也觉得他不行,他去年就不行。今年就——”
他没再说话,悄悄看向时光。
陆力本来是经验和技术都更加成熟的棋手,但在今年的棋王战上却早早被时光斩落。算上他之前过于低谷的竞技状态,黄麟先不太有把握他能获得被推荐参赛的资格。
“咱们棋院,我感觉……就两个人吧。”邓柯平从桌上抬起脸,“小范,还有俞亮。”
“可是吧。”他的话语里有些犹豫,“小范他等级分排名还是可以的,就是这个、这个……今年的状态,不太行……”
“不然他烦什么呢?”黄麟先轻轻敲打桌面,“训练赛这种又没他什么事儿,只要不是俞亮跟他下,他就不会被降组。”
“那是。”邓柯平挠挠头,“俞亮今天也不可能来下的。”他说。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还,待会儿我得去趟网吧,咱宿舍这个网太让我伤心了,隔五分钟我就得拨一次号。”黄麟先一副恍然的样子,瞪大眼睛说,“他今天好像跟方绪是,天元决赛吧?”
“什么?”时光噌一下从桌前面站了起来,他话说得急,嘴角的油渍都没来得及揩干净,“天元……决赛?”
“你是不是日子过忘了啊?哎哟,正常正常,毕竟你都废寝忘食了。”邓柯平转向他,打趣道。
“不是——不是,他——呃。”时光捂了一下额头。不久,他在两个室友不解的目光中反身扑向自己的床,整个人跟中了邪火似的,把枕头被子都急吁吁地刨了一遍,好不容易翻出”
自己的手机。他一面掀开手机盖,一边朝邓柯平问:“他那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啊?”
“……你说天元决赛啊?”邓柯平不知道他心里那股闷火,抬脖子慢悠悠地去找桌上的台式座钟。
时光有点不耐烦了,催促他:“你快说啊!”
“啧,那么急呢你?”邓柯平拧了一下眉,他瞟了一眼钟面,“应该还剩十分钟就开始了。”
时光从手机上转过脸,对着他。刹那间,邓柯平看见他瞪起眼睛,露出一个仿佛世界末日要来了的表情。
“你干嘛啊你?”黄麟先也是不解,他歪着头看时光,“火烧屁股啦?”
“去去去。”时光咬着唇,心里迅速筹措了一下措辞,拇指在手机按键上飞快地敲动,“我完了。”他嘀嘀咕咕的,叫邓柯平听着模糊,“我完了,我不该,这事儿怎么也能忘。”
邓柯平勉强听清楚他后半句,他一笑,说:“你这几天不都铆足了劲要升组去见你朋友吗?忙着准备比赛忘记事儿正常啊。”
时光“啪”一下合上机盖。
短信已经发了出去,能不能被看到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脸。对着邓柯平投来的探究眼神,他懊恼地一拍自己的头顶,口中模糊地嘀咕了句叫人听不太明白的话:
“什么见不见的……哪有那么多朋友啊……”
沿着走廊往天元战决赛会场的路有五十七步,这个俞亮早就知道。
五十七步之遥开外,隔着一扇门,里头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天元战决赛是获得挑战权之前的最后一道关卡,经此一役,将会决出今年的天元头衔挑战者。
是他?还是他师兄方绪?
比赛会场外的门是礼宾用的,比普通的门要更厚实。饶是如此,俞亮还是能从里面隐隐透出来的快门声中觉察出一丝嘈杂。
一个是俞晓旸的儿子,一个是俞晓旸的首徒。放眼当今棋坛,再也找不出比这个更有料的同室操戈。早在今天之前,就有报刊发文,将此次头衔战决赛跟数年前李赫昌、曹承铉师徒的对决相比较。同队的沈一朗前两天方跟自己提过这事,俞亮对此只是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