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问赤儿:“你是准备继续听她弹曲儿,还是看节目?”
赤儿有点纠结,她其实还想听月汝唱曲儿,可楼下的节目又不想错过,于是问道:“你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看楼下的节目吗?”
月汝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问,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没待她回答,赤儿便已经帮她做主,说道:“既然你也想看节目,就待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看吧。”
正说着,楼下便有人上场了,第一个节目便是有人在跳舞,不过跟赤儿比起来,她觉得那人舞技平平,倒是失了兴趣。
她转过头来,将一碟零嘴推到月汝面前,说道:“这个挺好吃的,我刚刚吃过了,你也尝尝。”
月汝心中百感交集,因为从来没有客人会这样跟自己说话。她敛下眉头,从碟子里拿了一个蜜果放进嘴里,真甜。
赤儿开心地看着她,说道:“是不是很好吃?”
说完,又从碟子里拿了个蜜果,塞进了坐在对面的付离嘴里。
付离:“……”
接下来一个节目是弹琴,琴声缕缕,悦耳宜人,倒是不错。
赤儿:“这些表演节目的姑娘都是教坊司里的人吗?”
月汝点了点头。
赤儿:“你也会上去表演吗?”
月汝摇了摇头,说道:“今日上台的主要是教坊司里的红倌,我不是教坊司里的人,更是不可能上台。”
赤儿:“我方才就很好奇了,什么是红倌,什么是清倌?”
付离:“咳咳咳~”
月汝看了看付离,又看了看赤儿,想来面前这位小公子第一次出入红尘,便十分为难地回答道:“红倌是那些有接待客人的,清倌则是指卖艺不卖身的人。”
赤儿突然想到之前彩蝶遇到的柳狐狸,她脑海里看到的东西也一五一十地在赤儿脑中闪过,一瞬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彼时她才知道,这所谓的教坊司、红袖坊,究竟是些什么样的地方。
付离叹了口气,将一杯茶递到她手中,赤儿愣愣地接过,喝了一口,差点没被呛到。
好在楼下开始热闹起来,起哄的人也多了起来,节目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倒是极大地吸引了赤儿的注意力。
终于,到了花魁出场。
不得不说,花魁不愧是花魁,当真是好看地风情万种。如描似削的身材,怯雨羞云的情意,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眉眼盈盈处的一抹笑意,回眸一笑中的一缕风情,衣角飘扬时的婉转姿态,减一分太短,增一分太长,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色为天下艳,心乃女中郎。
第1章 (127)月下明心
赤儿感叹道:“好一个绝世美女,不过这样一个人儿,怎么会出入这风尘之地?”
听到赤儿这样问,月汝看着楼下的人,不禁自嘲道:“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地做自己,多的是身不由己。”
赤儿疑惑地看着月汝,问道:“这里头可有什么故事?”
月汝看着楼下的人,沉默了片刻,方出声说道:“她曾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我是她的贴身侍俾。后来她家被抄,府中男子皆被斩首,女子沦为风尘。我当年有幸,被她故意寻由提前赶出府中躲过一劫,但她却不能。
那时的她,曾有一位青梅竹马,两人原本都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因这一遭变故,无缘相守。
后来,那位青梅竹马为救她奔波数年,直至去年今日,却客死在了他乡。她曾有过随他一起去的念头,但她知道,她的竹马并不希望自己这样做。
你们知道吗,红尘中,人错过了自己问最想嫁的那个人会怎样?
若是女子错过了那个她最想嫁的人,就会变得越来越挑剔;若是男子错过了那个他最想娶的人,就会变得越来越随意。挑剔是因为谁都不如那个人,随意是因为翻页都不是那个人。
如今,她心中再无念想,今日才会放弃多年来的执念,在此献艺。”
赤儿嚼着口中的蜜饯,却不知怎得这般苦涩。
三人默默地看着楼下台上的花魁,看客们的叫价一个比一个高,可她的眼里却没有光。
梦,不能做得太美,美了难以实现;人生在世,总是有些空城旧事,年华未央;总是有些季节,一季花凉,满地忧伤。
赤儿没有再看下去,拉着付离提前回了易安居。
秋日的夜晚带着丝丝凉气,赤儿坐在院里那棵大榕树的枝桠上,看着快要满月的月亮出神。
出岛前,祖母曾告诫过自己,情之一字太苦,若是可以,能不碰则不碰。假若真碰上了,那便看各自造化。只是要记住:缘来不去,缘走不留。很多时候,看得清不如看得轻,看得透,不如看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