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两人在一个突兀的石柜前停住了,之所以说它突兀,是因为整个石室里,唯有这个石柜是经过认真加工打磨的,而其他东西基本都是就地取材,稍微修整修整,可以用便可。
石柜上放着很多竹简,上面铺满了灰尘。赤儿随便从上面抽了一卷打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这不是婚约祝词吗?赤儿疑惑地放下,又从一旁随便拿了一卷竹简,这卷里头的内容较方才那个要多些。
“世人多愚昧,所谓聪明人,只不过善于隐藏自己的无知罢了。可有些人,明知人越在意什么,什么就会折磨你,却偏偏做不来那所谓的聪明人。
为情所困之人,痛苦的往往不是无人陪伴、缺少缘分,而是没有和曾经遇见的那个人一直走下去。起初爱恨缠绵,最终永不相见,但仔细想想,又没有谁真的对了错了。
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
想来,又是一个为情所伤之人。赤儿沉重地放下手中的竹简,换了个地方,从中抽出另一卷。
“听说特别想念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出现在梦里。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到深处自然会见到想念的人。可惜大多数人缘浅情深。林深时雾起,海蓝时浪涌,梦醒时只能独自面对黑黑的夜空,不见鹿,不见鲸,也不见那个想念的人。”
看着这些竹简,竹简中的字迹皆出自同一人之手,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出字迹不同与别处,稍显潦草钝拓,想来当时写作之人的心情必是万般煎熬的。
该是经历过怎样的情伤,才会写出这样的文字。或许这也是洞中这位女子选择隐士在这里了却残生的原因罢。
赤儿轻叹一声,将竹简放回原处,忽然瞥见书柜里的一处角落,有一卷竹简与其他的都不同,那是用墨绿色的玉石制成的书简,但因为放在最角落里,又被其它书简压着,倒是一时未被发现。
赤儿伸手将其抽了出来,那书简周围竟没有因为少了一卷而塌下来。
“咔咔咔~”,这时,一个声音从那石柜里传出来。
赤儿和付离二人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而后,石柜竟然向一侧移动了,两人惊讶地看到,在石柜完全移开之后,石柜后面居然出现了一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口外面很暗,屋里的灯盏只能照到洞口外面一点的地方,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山道,地上还每隔一定距离铺了长条的石块,但山道只容一人站立通过的大小,四周因为长满了浓密的树木,根本看不到外面。
赤儿犹豫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简,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了。
付离拿过她手中的书简打开,上面只有四个字——情深不寿。
付离将它合上,说道:“这既是这主人的遗物,便让它继续在这里陪着她吧。估计这卷书简是开启这暗门的机关,待会儿放回去后暗门应该就关上了。你先出去,我断后。”
赤儿依言点了点头,先出去了,付离紧随其后跟了上来。石柜在二人出去后便缓缓地关上了,从外面看去,竟完全看不出这里藏着一个门。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四周很安静,只有脚踩树叶的声音。
赤儿:“情之一字,很苦吗?”
付离:“看人吧。”
付离看着赤儿的背影,低头说道:“要是遇到对的人,天天都是蜜里调油。要是遇到错的人,往后余生皆如梦幻泡影。”
赤儿:“怎么才能知道自己遇见的人是对是错?”
赤儿不知道,因为在岛上,祖母从未教过自己这个。可对于赤儿的这个问题,付离也无法回答。到底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又用什么来定义呢?
赤儿见身后久久没有人回应,便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付离。付离还在想着方才的问题,没有留意到前面,差点撞上赤儿。
只见赤儿站在台阶上,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付离,倒是反而比付离高出了半个头。
微弱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木照进山道里,虽依旧幽暗,但适应了之后,还是能看得清彼此跟道路的。
付离抬头,看着赤儿望向自己不解的眼神,尴尬地咳了咳,解释说道:“你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只有真正遇到了,你才能知道到的是对还是错吧。”
赤儿虽然对付离的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也没再追问了。
方才走的山道都是平的,现在开始有台阶往上,两人又做了一段时间,最后出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是从一棵古树下的树洞里钻出来的,一路上,竟然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