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是放不下呢……
大雪过后是纯净的晴天,熹光从窗外洒进来,一寸一寸给白墙镀上淡淡的金。
唐淼刚换上高跟鞋,门外响起敲门声,她在玄关处顺手开了门,“谁啊?”
门外的是昨夜的那个男人,他穿着黑色工装外套,脚踩高帮马丁靴,寒冷中他下颚线崩得紧紧的,眼眸幽深得像寂静暗夜里的流动的海水,不敢让人多看一眼。
再往下,他冻红的指关节勾着一个磨砂塑料袋,里面是各种颜色的药盒。
见唐淼开门,宋京辞微微点头示意,“枳栩在家吗?”
他见昨天林枳栩摔得有些狠,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好好涂药,肯定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
按照昨天的情况,唐淼知道两人肯定是认识的,她微微侧身,小声说道:“她发烧了,我正好要出门买药。”
宋京辞脸色一变,将手中袋子扔给唐淼,大步迈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缩在沙发上的女孩,脊背佝偻着,厚厚的衣服也盖不住她瘦削的脊椎骨,他的心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到透不过气来,他疾步朝林枳栩走去。
好沉,好累…
林枳栩只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艘小帆,沉沉浮浮,她不知道要飘向何方。
隐约听到梦中的少年音,“枳栩…”
“枳栩…”
入耳的还有淡薄的呼吸声以及衣服的摩擦声,从模糊到清晰中,熟悉的松木苦柚香夹杂着冬日草木的清冷钻入鼻孔中,而后身子渐渐腾空,她从深海降落在了雪地之上。
林枳栩在发高烧的时候泪腺总是特别发达,鼻尖一酸,泪珠不受控制滚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宋京辞的心上。
她的意识不太清醒,以为又是在做梦。
他怀里还有些冬日的寒气,林枳栩忍不住把脸埋进去,小声地呢喃一句。
“宋京辞,放过我吧。”
我把你归还给人海,我只想回我的森林做一只无忧无虑的蝴蝶,哪怕生命短暂,哪怕雨疏风骤,哪怕没有庇护…
原来,如坠冰窖是这种感觉。
你明明被温暖照耀着,可寒气像是藤蔓一般慢慢从你脚底渗透,那种黏腻刺骨的冷死死地攀住你,不让你动弹半分,直至冻住你的四肢百骸。
宋京辞喉咙艰难一滚,心口生闷得说不出话来。
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里,耳朵像是被蒙了一层薄膜,什么声音都听不太清了。
他五指往里收了收,将林枳栩往胸膛埋得更深,下巴搁在她肩膀处。
“麻烦你拿一下她的身份证,再准备个毯子和热水袋,我送她去医院。”宋京辞抱着林枳栩朝外走去。
第4章
回望起高二那年,时光里的那只闪蝶缓缓震动翅膀落在了数学试卷上那道最难解的题。
9月半,正属闷热之际,阳光透过窗棂被分割成几何形状,沿着木色地板缓缓移动。
另一半舞蹈教室被梧桐树遮住大部分的暴晒,林枳栩练完一舞,额头已经渗出薄汗,她起身关了音乐,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我去,你牛啊。”方早甫一打开门就感觉一股热浪席卷而来,赶忙按了空调电源键。
下调下调,直到16度她才停手。
“你真成仙女了,大热天的不开空调。”
冷气猛地扑来,林枳栩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白皙的皮肤泛起阵阵颤栗。
“我觉得还好啊,可能是广寒宫呆得有点久吧。”
“我打你信不信啊!”方早说着就要来闹她,两人很快抱扭在一起。
林枳栩被她挠得咯咯直笑,整个人都软在她怀里。
“差点忘了正事了。”方早停下动作,直起身来,“跟你说,我们学校来了个大帅哥。”
其实林枳栩所在的平芜一中并不缺帅哥,家境优越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大少爷们比比皆是。
“比沈舟屿还帅?”她狡黠地眨了下眼。
沈舟屿—一中的校草,关键是一点高岭之花的架子都没有,说话巨温柔,对什么人都很有礼貌,一度成了方早的校园乙游top1。
方早更是人型八卦机,性格开朗大方,家境优越而且显然她父母对她并没有什么严苛的要求,用她本人的话来说就是小小日子,悠哉悠哉。
“nonono,”方早伸出食指摇了摇,“你小瞧了我的眼光,沈舟屿是很帅,但好歹还是人,这位简直就是神的存在,可远观而不可求也。”
神庙筑明玉,虔诚的祈徒妄想多看他一眼,于是神灵下令禁止生灵踏入半步。
“听你这么说,他是瘟神吧……”只有瘟神才会让人望而却步。
方早捏紧五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谪仙,谪仙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