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往下滑了滑, 将脸缩进衣领里,接通了电话,“喂, 外婆。”
姿态有些亲昵, 声音也放柔了许多,是在家人面前被宠的孩子模样。
宋京辞听到这句话偏头看了眼打电话的女孩, 是很久没见过的样子, 似乎以前她也是这么抱着林婉的胳膊撒娇的,可是, 那也只是以前了。
现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人,不再是属于他的了。
他…也不是她的家人了。
林外婆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高级知识分子,讲起话来头头是道的,经常能给别人讲哭,但对于这个外孙女是极致的疼爱,她笑意满怀,“诶,小满,最近好吗?”
“挺好的,”林枳栩身子往里侧了侧,以为自己是在周续晚的车子上,想脱鞋缩在副驾驶上,但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宋京辞的车,又歇了下来,“你和外公身体好不好啊?”
宋京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瞄了一眼转回视线,沉声道,“可以脱。”
林枳栩一愣,反应过来将手机拿远了些,轻声说道,“不用了。”
接着又继续转过身讲电话。
宋京辞静默了,眼睛没眨一下,最后是眼眶有些涩,轻轻颤动了几下睫毛,很快,连喉结咽动得也很快。
为什么?
在别人的车里可以放松下来,是谁?
祝齐颂还是丛也?
舌尖抵上舌头,不甘心地磨着,似乎要磨出水泡来,尖锐的刺痛感让他清醒着。
“好好好,都挺好的,外公给你养了好几只鸡,就等着你过年回来呢,他还闲着无聊还在后院给你种了草莓呢,现在都结小果子呢,你回来就可以吃了。”外婆频频点头,不顾外公在对面给她使眼色。
她直接开了扩音,放在桌上,“小满,外公有话跟你说呢。”
本是板着脸的外公听到林枳栩喊外公,立马咧开嘴来应声,“小满,啥时候回来呀?”
外婆看着他这幅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哎,口嫌体正直的小老头,给自个儿儿子打电话也是这样,嘴上说着要把周续晚赶出家门,结果接到儿子今天回来的信息,还是乐得晚上多喝了一杯酒。
林枳栩另一只手在玻璃上画着圈圈,有些懒恹,“估计下周吧,到时候我提前给你们发信息。”
“诶好,你舅舅明天就回来了,本来还指望你跟他一起回来呢。”外婆接过话茬,凑近手机话筒,手里也不忘勾着毛衣,老太太视力极好,不用眼镜,甚至闭着眼睛都能织。
“什么?”听到周续晚,她猛然坐起来,“他明天回来?”
那宋京辞住她对面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哪儿,续晚今天晚上就到平芜了,明天再回来看我们,依我看,要么你凑他的时间明天回来,要么他凑你的时间下周回来。”外公忍不住多嘴。
外婆嗔了他一眼,他就不说话了,转头去逗养的猫了。
”小满,你别理他,你先忙工作,回来的事情不着急哈。“
完了完了,不会是回来找她麻烦的吧,这么悄无声息地回来就是个定时炸弹啊,想不经意间来个瓮中捉鳖啊。
林枳栩连忙扶额,快要昏厥过去,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外婆,我先挂了啊,有点事。”
“诶好,工作不要太累啊,记得按时吃饭,少点外卖,上下班注意安全……”外婆又开始念叨。这每一次都必将的话题。
可是这最简单的叮嘱确是老人最朴实无华的祈愿,不求子女儿孙大富大贵,衣食无忧,但愿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只要平安,一切都好。
“知道了,外婆。”
挂了电话,林枳栩来精神了,手机上丝毫没有周续晚发来的信息,至少平时她和祝齐颂早地就去接机了,今天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不符合这个腹黑嘴欠少爷的人设了。
昨天晚上还若无其事地给她打电话,对了,他问林枳栩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大概就是宋京辞的事情,丛也这个嘴巴大的就没个把门的。
昨天晚上还说谎蒙他了,估计就是在那儿等着她呢,说也有理由治她,不说就更有理由了。
敢情是在诈她呢!
林枳栩在忐忑的心情中,抵达了聚会的地方——城南小筑。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六年前,冬日的风景没有夏日的优美,太阳花不是盛开的季节。但院里栽的山茶正是爆满的时刻,靠着池边,有很多的红色花瓣像泼洒掉的红色颜料洒在透彻的水面。
鱼儿藏了起来,但在光下,能通过涟漪的摆动确定它们在动。
那个夏日,院里挨着梧桐的异木棉没有开,现在开得正旺,风吹动,细长的粉色花瓣坠落下来,林枳栩伸出手接了一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