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白像是相信这说法,只点点头道:“我和乔安娜确实就是在拍卖会上认识的,三年前我第一次受邀,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但我看她对你很特别啊……”
顾繁星却是明显不信,风一直没有停,她抱着手臂缩了缩身子,正低声嘟囔,突然肩上一暖,路从白的西装毫无预兆地披到了她身上。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高看我一眼。”路从白边替她把西装拢紧,边面色淡淡地说着,“我不习惯接受无缘无故的好意,所以这还是第一次私下和她见面吃饭,也没想到她会把拍品情况都告诉我。不过倒有几件就在杰森卖的名单里,可见他打探消息的实力不弱。”
他衣上的松雪味道裹得顾繁星有些犯迷糊,像喝醉了似的思维迟钝,莫名就忽略了后一句,只对前半句将信将疑:“那既然之前都拒绝了,为什么今天又答应了?”
闻言,路从白不禁发笑,挑眉反问:“今天难道不是你替我答应的?”
“……”
顾繁星眨眨眼,懵住了,但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自己之前敲门催路从白赴约时,他就问过一句她是不是替他答应了……所以敢情,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别扭?不,不对,她有什么可别扭的?
想到这儿,她纠结地蹙眉,唇也抿得紧紧的。
“好了,你刚才也没怎么吃东西,回去再吃点儿?”路从白以为她是心中发窘,憋得脸都红了,就低笑地给她递台阶。
“不用了——我、我自己回屋再叫一份。”
顾繁星忙不迭摇头,之后便转身小跑着消失在了拐角。
她跑的时候脑海中就只有一个疑惑:最近自己怎么总在路从白面前落荒而逃呢?
第三十五章 守一期年岁(6)
之后几日,乔安娜都没有再出现,只交代了副理替自己一尽地主之谊,带两人在图森观光。然而顾繁星潜意识里并不想承她太多情,见路从白毫不犹豫地谢绝,不由安下心来窝在酒店房间,只盼着杰森那边能传来好消息。
两个人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都很安然,一个画画,一个看书,哪怕他们都在客厅,大多数时候厅里也是一片宁谧的。但这种无声却并不让顾繁星感到尴尬,相反的,就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阳光漏进一盏,同时照亮画纸与书页,她觉得很自在。
偶尔她也会趁路从白不在,偷翻他摊在茶几上的那本外文原版小说继续往下看,并在他回来之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装模作样地拿起炭笔。每每得逞,看路从白毫无察觉地捧起书,指腹再次抚过自己提前翻开过的书页,顾繁星心中都会窃喜小半日,也不晓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时光在等待中一晃就到了展会前夜,等不来关于阿砳的消息,顾繁星心不在焉地在房间里化着妆,对参加半小时后的晚宴并没有太大热情。大学舍友都很热衷学习交际舞,唯独她兴致缺缺,只硬是被拽去学跳过几次。不过来都来了,晚礼服也选好了,总没有一个人呆在屋里的道理,就当见见世面了。
晚礼服是在国内时就定好的,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全赖路从白的眼光。化完妆的顾繁星站到镜前打量自己,蝴蝶在鹅黄色的长裙上翩然起舞,薄纱层层叠叠,喇叭袖与洁白的雏菊刺绣设计,精致中又透着些甜美的少女感。镶着碎钻的高跟鞋与银白色的长款流苏耳饰相得益彰,清清爽爽,再没有更多炫目配饰。
她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心中无端猜想起乔安娜今晚会是怎样的造型,便又坐回梳妆台前,磨蹭着打理起发尾卷起的弧度,犹豫着扎了一个半丸子头来搭配衣裙风格,直到路从白叩门,她才惊觉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顾繁星?”
“我马上就来——”
匆忙整理了台面,顾繁星就提起裙摆,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走到了房门前。手按上门把,她才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后才将门推开。
鹅黄色身影完全出现在门后的刹那,路从白眼底的光芒倏忽即隐,随即漫上温和笑意,只用寻常语调道:“很合适。”
“还、还能看就好……”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三个字,却令心跳漏了一拍,顾繁星与他对视不到半秒就慌慌张张又垂下眸子。
心知她很少这么穿着,难免拘谨,路从白走近她一步,牵过她还下意识攥着裙摆的手搁在自己臂弯,“脚下小心些。”
“嗯。”顾繁星也怕自己乍穿高跟容易崴脚,老实巴交地点点头,然后不松不紧地攀住了他一截袖口,才道,“走吧。”
从光带点缀的玻璃廊入口穿过,便进入了主会厅。中央的圆形舞池上端悬着垂饰繁复的大型水晶吊灯,晶莹的珠链与坠子将光华折射向整个大厅,愈发张扬夺目。舞池之外,长长的餐桌上摆着一簇簇鲜红的玫瑰,在烛光映衬下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