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图森阳光充足,昼夜温差明显,早晨出机场时顾繁星穿着长袖厚卫衣都还觉得微凉,现在接近正午,她一看手机里的实时天气,室外气温已经攀升到了二十六摄氏度,有点儿要直接入春的意思。
顾繁星闷得很,但套头的卫衣不方便脱穿,只能把披散的长发随手扎成丸子头,才觉得脖子凉快了些。反观路从白一身清爽的纯白衬衫,黑色条纹的哈伦裤透气性强,落地时还外套着用来御寒的那件蓝白拼色的长款风衣如今就搁在后座上,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先见之明”。
她想问问还有多久能到,瞥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路从白,忍不住又想起一周前的“醉酒事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尽管门前那俩雪人早就化得不见踪影,但顾繁星对自己大晚上耍酒疯逼两个男人给自己堆雪人看的奇葩行为,还是耿耿于怀。那晚的具体情形已经在她脑海里断了片,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统统没印象,只知道最后是路从白亲自出马才堆成的雪人。
要说是晏泽堆的,也就罢了,他玩性大没准还是自愿的。可居然逼到路从白妥协,那就一定是她冷酷无情加无理取闹的结果了……
一想到这儿,顾繁星就觉得在路从白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只能选择扭了脖子看窗外,公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都建有汽车旅馆,大大小小十几家绵延十几公里,旅馆外的空地上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停着各色货柜车,临时搭建的白色帆布大棚举目可见。她微微眯起眼,但毕竟是在移动中,看不清那些不断在视野里倒退的棚子里究竟摆了些什么。
“那些都是小客商的流动展位。进不了主展与拍卖会交易的东西,就会在这些露天摊子里进行买卖,算是沾了图森会展的光。”
顾繁星没想到路从白会主动为她解说,顿了顿,才问:“这就是暗市吗?”
“不,这还是外边的明市,提前一周左右就会摆开,也算是给展览与拍卖会热场了。这些客商卖的大部分是矿物、宝石和化石,陨星只是极少数,大多品质也一般,所以入不了拍卖会幕后老板的眼。好处是价低,展会期间总有人会来这里碰运气,看能不能淘到漏网的好货。”路从白挑了眉从余光里瞥她一眼,“至于暗市,和幕后老板就是对立的势力了,等我们住进旅馆修整好,就带你去见识——”
他们将要入住的是当地一家会展型酒店,位于市中心,是一座现代装饰风格的地标性建筑,据说也是幕后老板名下的产业。酒店平时正常经营,但每年举办陨石展会与拍卖期间,这家旅馆就会停止接待无关人员,只有持邀请函应邀前来的陨石收藏者与商人才能进入。
三十分钟后,两人在侍者的指引下穿过酒店门厅,在接待台前验证身份。
电梯正好停在一层,门打开,走出一对四五十岁的白人夫妇,顾繁星看他们不像生意人,应该只是单纯的收藏爱好者。尽管并不认识,夫妇经过前台时,还是很友好地冲他们微笑致意,路从白也礼仪性地回以一颔首。
与此同时,酒店副理从侍者手中接过邀请函扫过一眼,就立刻将函纸笑着交还:“原来是路先生。”
顾繁星在旁观察着,觉得同样是笑,副理这一笑与看邀请函前的公式化笑容相比,又多了点别的含义,就像是接待到了VIP中的VIP。
“请问这位小姐……是和您一道的吗?”
“是。”
别看顾繁星是艺考生,她高中那会儿很流行“模联”,地区级与全国级的中学模拟联合国大会她都参与过,英语一直是她的强项。尽管大学考过四六级之后,就很少再接触,但出发前一周她特地下载了APP锻炼口语,表述也许还是生疏,但至少日常交流中听懂对方说什么是不成问题的。
“哦……”那副理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向旁边的接待员递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取出张房卡交给路从白,“还是固定的老房间,房卡您先收好。这位小姐请再稍等片刻,我们查一下空房,为您再开一间。”
路从白却没有接房卡,若有似无地瞥了顾繁星一眼,说:“不必了,直接换成两人间的套房。”
“这——”
换房也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顾繁星暗诽着她都没介意同住,这副理反倒一脸为难相,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为难的。
“有什么问题吗?”路从白对他的欲言又止也显出不耐,“如果正好没有这类空房,我去附近找家旅馆住下也一样。”
“有的有的!每年能收到邀请函的人数不多,会展期间我们的房间其实都很宽裕,您稍等,马上就好。”副理急忙出声,对着旁边的接待员又是一个眼色。接待员会意,飞快在系统中操作了几下,就办好了:“这是房卡,您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