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故事的手法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是平铺直叙,枯燥无味,顾繁星竟也听得久久难以回神,末了才喃喃道:“你很幸运。”
“这块陨星碎片,他让我自己来命名。但我那时候想着总能再见,等我回去学有所成,真正进入陨石圈时,再带着这块陨星请他命名。”
顾繁星微讶:“你和他没有再见过吗?”
这一问令路从白顿了顿,收回视线,看向她时眼底却多了复杂之色:“……没有。”
“哦。”顾繁星倒没察觉,点点头,又指向棱角平整的那处问道,“那这块陨星上的切割面又是怎么回事?好像少——”
话还没问完,就被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你等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顾繁星掏出手机,扫一眼屏幕上的来显立刻就慌了,丢下一句话就匆匆跑回了自己那屋。
把门关紧,她才按下接听:“妈?您怎么打来了?”
“你出去这么久也没来过一通电话,还不兴我主动拨给你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是公司老板挺好看我的,派我去集中培训了。就是培训的地方偏僻了点儿,信号不好,干扰大,打不通电话,不是故意不联系您的!”听着母亲的口气,也不像真生气,顾繁星也不知这临时编的借口能不能应付过去。
“繁星,我都从你林伯伯那里知道了。”
“是啊是啊,这实习工作就是林伯伯介绍的,挺不错的!”
手机那头听了,却是沉默良久,末了才叹息着问道:“这些年,我把家里所有和你父亲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不让你提,也不让你碰,更反对你学天文,你一定很怨我吧?”
“怎么会?我没——”顾繁星意识到母亲是真的知道了,林伯伯没能瞒下来。
“我知道,你从小就和你爸一样喜欢天文,喜欢星星。只是当年你爸的意外,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我生怕如果你也走了他的老路,一去不回……”
听筒里传来的话音微颤,她有何尝不明白母亲的感受,眼眶一阵酸胀:“对不起……我还是让您担心了。”
“哎,算了,所幸你还懂得托你林伯伯找信得过的人带你,没一个人瞎闯荡。现在既然托了人家,也不好自己先半途反悔……”顾母对顾繁星的先斩后奏只能无奈一叹,想着孩子毕竟大了,人已经在外边,也不好强行让她立刻回来,只是又有些忧心地打听起来,“不过你要老实告诉妈,老林说你跟着的那位路先生……他好像不是很好相处?他没欺负你吧?在外边吃得好住得惯吗?”
听到熟悉的“关心三连”,顾繁星总算破涕而笑:“噗嗤。您放心吧,那位路先生看起来是不太好说话,实际上也确实……呃,不过对我挺好的,还准备带我去国际性的陨石会展见识见识。至于吃住嘛,路先生厨艺不错,包吃包住,住独栋别墅,比学校的四人宿舍可好多了——”
“好,好,那就好!那回头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顾母听她言语间没半点儿支吾,就知道这不是安慰之词,随即开始盘算怎么致谢,“不过路先生的经济条件应该不缺什么……这样吧,过年时候,我寄些咱们沅城的特产过去给他尝尝。或者,或者有空你再邀请他来家里做客,我做一桌好菜,好好招待——”
“妈您先停停……我这儿刚才和路先生的话正说到一半呢,跑出来接的……”顾繁星按按眉心,觉得这阵势怕是要出个多选题,急忙暗示自己得挂电话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怎么能让人家等着呢?现在也不用头疼怎么编理由瞒着我了,有空记得来电话,还有天气凉了多加衣服,别光图漂亮……”
顾母嘴上说着让她快去,却还是念念叨叨了好几句才不舍地挂断了电话。始终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被搬开,顾繁星确定把眼泪都擦干净后,就一路小跑着回到收藏室。
“不好意思啊,久等了!”
路从白一眼便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几不可察地敛起眉:“谁的电话?”
“嗯?”顾繁星没想到他还好奇这个,笑问,“就是家里人的,怎么了?”
听她语调却透着少有的轻松,也不似强颜欢笑,路从白又松了眉头:“没什么。”
顾繁星摸不着头脑,但这也不是头一遭猜不透他心思,便也没放心上,转而问道:“对了,你带我来这里,和交换条件有什么关系?”
“条件就是给这里的陨星都画一幅画。静物写生素描,你应该没问题。”路从白淡淡扫一眼墙柜。
“只是画画?”顾繁星睁大眼,真是个出乎意料的条件。
“不然,”路从白倾身靠近,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挠得她心头异样地微微发痒,“你期待什么样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