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从白先生吗?实在抱歉打扰到您了,林彻伯伯应该和您提起过我,我叫——”
“我已经拒绝过他了。你不应该再来这里找我。”
路从白再次打断了她,语气中多出几分不满,毕竟林彻是未经允许就将他私人住宅地址泄露给她的。
“对不起,是我缠着林伯伯非要来的,我保证不会把地址再泄露给第三个人!”这个门铃对讲系统的音像传输并不都是双向的,里面的人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她却不知道里头的情形。但不管路从白在不在看,顾繁星还是对着摄像孔弯了腰道歉,才接着说:“我知道您拒绝了林伯伯,但我认为无论如何都有必要自己向您请求,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说完的机会。如果说完您还是拒绝,我会马上离开——”
然后明天再来。顾繁星为自己藏下半句话的那点小聪明勾了勾嘴角。
这次对讲系统里没有传来声音,她就当做路从白默许了。
“那么路先生,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顾繁星,对陨星很有兴趣,所以想跟着您——”
“你说你叫什么?”
路从白打断她,语速比之前快了许多。这让顾繁星摸不着头脑,重复一遍后又习惯性加了句:“顾繁星,满天繁星的繁星。”
“路先生?”她解释完等待片刻,发现系统那头没动静了,又伸手在镜头前晃晃,“路先生,你还在吗?”
随后回应她的是锁芯里的细微响动与路从白的一句“进来吧”。
怔了怔后才推开门的顾繁星不禁感叹,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这个大家都看脸的时代,居然还真有人会被一个名字刷好感?来时路上的胡思乱想,倒还真见鬼似的成真了。
别墅只有两层,顾繁星把行李拖进门时,路从白正从二楼踏着木质台阶走下来。他单手插在裤袋里,肩背笔挺,步伐稳健,仿佛踩着某种蛊惑人心的特定节奏。暖黄色的灯光落下来,将他的五官轮廓勾勒得更加深邃硬朗,从顾繁星的角度往上看,那段刀砍斧凿、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完美到犯规。
她就这么慢慢看他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不紧不慢地站定在自己面前。
“顾繁星。”
这军训时教官一样的点名叫法,让顾繁星差点条件反射地立正稍息喊了到。她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哪怕现在是她有求于他,也不该显得太弱势。
于是她坚持面不改色地和这个叫做路从白的男人对视了三秒,但在她移开目光前,他一扬眉间的戏谑,还是叫她感到自己落了下风。
“林研究员之前没有来得及向我提起你的名字。”路从白倒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先是做了个无关紧要的解释,才问她,“你想跟着我去猎陨?为什么?”
顾繁星相信自己拥有准确的女性第六感——路从白是个复杂又危险的男人,却又拥有着足以令人想要飞蛾扑火的致命魅力。尽管十年前她就开始不得不学会独立,不让母亲操心,但应对这样的男人,她觉得自己还是差了太多个段位。
她不会天真到真的以为会有任何一个成熟男人会被一个名字左右心意,那么路从白又是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的呢?
顾繁星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链子,最普通的红绳,却系着她与父亲之间唯一的联系——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陨石切片。那是父亲托林彻伯伯送回给她的生日礼物,橄榄石陨石的切面在光线下斑驳着金黄色荧光,如梦似幻,美得就像坠入人间的星星。
父亲说过,她就是上天赠予他的礼物,他的繁星。
她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好不容易借大三去外地实习的机会瞒着母亲联络到父亲的好友林彻,又从林彻伯伯那里得知路从白最近正有出发猎陨的计划。为了父亲,也为了她自己,她不能退缩。
“我从小就对天文有兴趣,喜欢星星。陨星就相当于天下掉下来的星星,听说‘陨石猎人’这个职业以陨星为伴,猎陨就像是在追逐人间的星星,所以也很想体验一下。”都是早准备好的标准答案,顾繁星笑盈盈的,比背书还流利,“我知道很多陨星都坠落在条件恶劣的无人区——我各项体育成绩都是优秀,还经常健身,做户外锻炼,不会拖你后腿的!”
“在未来几个月里都会是你唯一倚靠的人面前说谎,并不是明智的选择。”路从白薄薄的单眼皮下目光却很利,似乎所有的谎言都会无处遁形。
“我没撒谎啊。我体力真的很不错的,不信你可以给我做个测试!”顾繁星急了。
路从白摇摇头,凝视着她的眼神比语调更有力度:“你真的只是因为觉得‘陨石猎人’很酷而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