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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渐暖,在东梁都城御花园的花全数盛开的那一日,被“软禁”于行宫三年的楚质子阮笳,终于启程赶赴陇山。
同一日,纠缠得东梁皇帝齐咸心神不宁的“石头”终究还是落了地,证明了他并不是杞人忧天。
据“送”阮笳出行宫的大臣和太监回报,当从行宫去陇山城,途径都城的时候,一行人在都城近郊歇脚,礼部照例前去迎送一番。
当时城门口百姓熙熙攘攘,等着进都城的人络绎不绝,面对礼部之人的“诸皇子不便,劳累质子”的客气言语,阮笳却忽然朗声对答。
少年声音清脆有穿透力,答说:“阮笳虽为质子,然天下百姓不论南北终究一家,不分大楚与东梁,唯愿陇山城诸民得因笳而平安。”
齐咸听到旁边人转述这话时正在御花园赏花,一时激动失手,将一株前朝时就从南边移栽来的茶花,花盆踢碎了一半。
“诛心之言!”
侍奉的奴才们赶紧一边去看齐咸的脚,一边去救花,一时乱成一片,齐咸却只顾着恨恨发怒。
阮笳这话分明是在暗指,东梁的陇山城民众因为饥荒而命悬一线,陇山城危在旦夕,东梁皇帝齐咸和诸皇子却龟缩不愿前去,竟然轮到他这个残废的质子去平乱治安。
这话勋贵臣子们不会当回事,但是对于当时城门口的百姓们,必然是一根刺扎在了心中。对于齐咸亦是如此。
直到晚间批阅奏章,看到折子中有提及“陇山”、“楚国”的字眼,齐咸依旧忍不住怒气上涌。
但这些事情,都与阮笳没有干系了。
计划按照预计一点点实施,没有出现任何偏差,东梁王齐咸的性子与他预料分毫不差。
阮笳端坐在刘良布置得格外舒适的马车之中,饶有兴致地望着窗外宫墙之外别具一番风味的北国景色。
因他教刘良治走了行宫原本的掌事太监,这回又能将他这尊大佛彻底送走,刘良自然是尽心尽意准备了一番,生恐阮笳觉得不舒服,反悔使计又要回来。
一阵微风从阮笳掀起车帘的手边拂过,阮笳松开手让帘幕自然垂下,捏起一颗碟中果脯送入口中,混着指尖春风暖意,格外清甜可口。
夜间,一行人在沿途驿馆暂时歇脚。
夜幕西沉,馆中一片静谧,专供皇室勋贵的客房无需听到旅人们的鼾声和马鸣。
就在这极致的宁静之中,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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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的一声咔哒响声一瞬而逝,驿馆内风平浪静,连高空月盘上的玉兔都静静睡去,让人疑心方才的响动,不过是梦中幻觉。
谁也不曾察觉,在阮笳房中,突然出现了一位黑衣的少年,眉心紧蹙面容倔强。
若是有行宫中人在此,就会发现,这少年与前些日子骤然病逝后,搅得东梁风雨不断的行宫皇子齐怀安,相貌五官一模一样。
齐怀安和床榻上正端坐喝茶的阮笳对视片刻,低声说道:“我应约来了。”
齐怀安依约假死助阮笳脱离行宫,并为阮笳护卫十年,十年之后,阮笳必将齐咸的命送到齐怀安的手中。这就是两人的约定。
这并非阮笳空手套白狼。在约定确立之时,阮笳就已经给齐怀安看过了一个证据,一个自己必定能够履约的证据。
换过桌上的侍卫衣物,又用手段将面容稍微变化,齐怀安转出屏风,对着床榻上依旧在喝茶看书的阮笳。
他忍不住问道:“让人假死又复生的法子,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当时阮笳展示了一手让他从重病到假死的手段,从始至终无人发现任何痕迹,就连齐咸都被他耍弄在掌心之中,如同阮笳计划一般,亲手将阮笳从行宫里放了出来。
这也是齐怀安为何相信,阮笳有本事履约。
阮笳抬起金眸瞥了他一眼,笑而不答:“这是秘密。”
啜饮了一口清茶,阮笳不再理齐怀安,低眉漫不经心读着手中从驿馆人员那儿借来的书。
令小世界中一个人假死,对于现在能力复苏的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愿,就是当场让某个人死去,也不是特别困难。
但这些,自然是不会解释给齐怀安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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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日,护送阮笳前往陇山城的队伍忽然遭遇山贼劫道,几个侍卫因此下落不明,而重新整队的侍卫队中,谁也没发现,有人已经悄然换了身份。
巧的是,劫道的山脚下,从此也多了几位外地迁徙来的薄有家产的农户。
又两个月,马车沿旁的景色越发荒凉,漫天飞沙黄土让天都昏暗了几分,一声苍茫号子穿透穹野传入阮笳耳中。
掀帘望去,饿殍遍地,田中分明春日却一片荒芜,地皮裂纹层层,行人面如枯槁。远远似乎还能听见,不知是谁的某个官爷正呼呵斥骂的傲慢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