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糖,你找打!”
宋淮宁捡起棒槌就要去揍熊孩子!
“别打他。”
容宁握着她的手腕,从她手里拿下了棒槌。
他望着屋里自觉吃饭,虽有些没规矩,但眼神里透着机敏聪慧的孩子,内心深处翻涌着深深的歉意和自责,“抱歉,是我对不起你。”
这一声道歉,迟到了十年了。
宋淮宁心脏颤动,眼泪已经一串一串的落下了,她却还要强忍着情绪,哽咽回道,“没……没事的,当初是我自己愿意的。”
所以无论是假死失踪,还是抚养糖糖长大,都是她该承受之责。
情出自愿,她无怨无悔。
容宁薄唇紧抿,看了一眼屋里吃饭正香的孩子,低声道,“我能去看看他吗?”
十年未见天日,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有个儿子,而且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宋淮宁愣了片刻,随即点头,“可以。”
她带着容宁进了屋子,这里是他们租来的,陈设简陋,却收拾的干净整洁。
宋糖在民间长大,身上没有规矩礼教的束缚,有一股自在的随性和潇洒,也正衬出了他的顽皮。
他吃饭的时候,挤眉弄眼,倒闹的两个大人很不安宁。
宋淮宁是懒得说教了,只要他惹着她了,她便揍他,当着容宁的面也不例外,宋糖被揍了两下,也就稍微老实点了。
不过他也机灵,吃完饭便抱着碗筷去院子里洗了,不掺和屋子里大人的事。
容宁坐在桌边,时不时朝外打量,“他是哪年生的?”
宋淮宁平静答道,“癸亥年八月初五,再过些时候,就整整九岁了。”
“八月初五,他早产了一个月了。”容宁微微皱眉。
宋淮宁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随后又想到,她最爱的宁哥哥可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算算日子也该想得到了。
她挠了挠耳朵,“是早产,不过他身体挺好,没什么……”
“你当初为何要将他生下来?”容宁打断她的话,看向她的眼神也是冷的。
宋淮宁被他的眼神灼伤,眼眶一阵酸楚。
她背过身子,容宁便看出她情绪不好,他恍惚想起自己方才的语气,她怕是以为他在责怪?
他只是习惯了这样的冰冷。
他站起来,打算道歉,可宋淮宁已然哭完了,她再次转身,这双清澈透亮的眼里,神色坚毅,带着被岁月打磨过后的柔光和坚挺,“因为我爱他,所以生下他,而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带着孩子成为他们的负担,所以我假死逃跑了,
这十年,我和孩子过的不算顺利,挨饿受冻都经历过,他也不像兄弟姐妹的孩子那样锦衣玉食,可他也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也很爱我,从不给我无端惹麻烦。
当年我心爱宁哥哥,哪怕你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可今日见面,你似乎并不喜欢我和孩子,而我们也没有打算搅扰你如今的生活,
我带孩子来见你,是要告诉他,他父亲尚在,让他知道他也是有父亲的人,至于糖糖……他理解我生下他的初衷,也体谅我,愿意跟我一起过日子,所以我们绝不会成为你的拖累,这点你不必担心,待休息好我们就离开了,以后大概也不会有再见之日了,也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们。
宁哥哥,你……好好保重,小姨和姨父思念你多年,必然是爱你的,祝你今后能够过的幸福。”
这一番话,直接堵的容宁无话可说,甚至宋淮宁和宋糖送他出门的时候,他都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院的门嘎吱一声关上了,容宁怔怔的站在这门口,神色落寞。
夜里,宋淮宁和宋糖洗漱完,各自上床睡觉。
宋糖怕宋淮宁夜里又哭,便主动卷了铺盖,铺在她床边,随后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娘别怕,我在呢!”
无论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爹怎么想,他这个儿子,会一直爱娘亲,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臭小子,真好。”宋淮宁鼻头酸涩,却也感动。
她揉着宋糖的脑袋,问他,“你真的不想留下,跟爹爹在一起吗?”
宋糖坚定的摇头,“我跟爹不熟,没必要留在他身边,还是娘最爱我,我跟娘一起走。”
“可是你爹的父母……萧家富可敌国,你如果留在萧家,祖父祖母也会对你好,你始终会比跟着娘有前途,会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宋淮宁看着宋糖身上还有补丁的衣裳,心疼不已。
“荣华富贵有什么好?待我长大,亲自挣荣华富贵来给娘亲就是!咱不差钱!”
宋糖咧嘴一笑,吃糖吃出的蛀牙,就大喇喇的露出来了。
宋淮宁哭笑不得,她拍了拍宋糖的肩膀,“好儿子!有志气!咱们明天就出发,你不是想去岭南月歆姑姑那儿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