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状,嘴角的笑意勾勒的越发深了,那长长的故事,便从他的嘴边一字一句的娓娓道来。
“奴第一次见到郡主时,不是在廷狱监,而是在儿时。”
“那时候,郡主就几岁的年纪,一个人坐在莲雁池前,看着满池子的莲蓬发呆。”
“奴因迷了路,就躲在那假山后面,小心的偷看着您,奴猜想着这是哪家的玉面娃娃,竟如此的厌世伤感?”
尉迟鹭身子僵住了,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看向他。
他轻轻一笑,又继续讲道:“后来奴一想,便知道了,最近新进宫来的建平郡主,便是少了父亲母亲,甚至是没有兄弟姐妹的小可怜娃娃。”
“奴那时天真的觉得,这位建平郡主定是受了旁人的欺负,才在这莲池前苦坐的,那时还可笑的觉着郡主您可怜呢。”
“现今想来,郡主,奴比您还要可怜。”
她的身子僵持住了,看向他的目光里,好像在透过他的瞳眸去看儿时的自己。
那时的她,还是个听人劝,懂尊卑,明是非的小丫头。
她乖巧伶俐,冰雪聪明,是皇室小辈中,最得皇祖母喜欢的人,他们总说是因为父皇的缘故,所以皇祖母才格外的疼宠她,可他们何曾知是皇祖母,就喜欢她那股天真烂漫的样子,因为与她儿时的模样,简直是像极了。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她的性情。
“奴一路跟随你,从莲雁池,到百花盛开的月花园,到四季芳菲的八角亭,再到那——”
“永宁殿的宫门前。”
“奴亲眼看着那四公主像疯了一样,举起手中的刀子便冲你挥来,那时奴就在想,这么可怜的小娃娃,可不能再被伤了脸,变成那更加可怜的小怪物了。”
“所以啊……”他话音顿了顿,因为他没想到,她出了声。
“你救了我,你便是那儿时救下我的小公子,也是因为那次救下我之后,你的手臂患有旧疾,怎么也医治不好。”
“因此那次本郡主拿刀伤了你的筋脉时,你的右手臂便彻底的废了,甚至于如今,你都提不起刀剑重物。”
盛稷略有些惊诧的抬眸,对上她那双微红的双眸时,缓缓的勾起绯色的唇瓣来,笑了,“你竟记得?”
“本郡主一直都记得的,救命之恩,怎敢忘?”
所以她才在廷狱监的刽子手手下救下了他的命。
没有他在前的舍命相救,她又岂会冒那么大的危险,去救当时盛安皇帝都要决定处死了的人?
他笑了笑,低下头去,又有些冷了脸,道:“盛家灭门之日,奴便将废太子,盛安皇帝,乃至整个尉迟家,都认定成了奴的仇人。”
“但是郡主您不是,您还是奴记忆中的那个玉面小娃娃,而这小娃娃,又是救了奴几次的恩人。”
她抬头看向他,里面所携藏着的郑重和认真,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直白,“你也是,救了本郡主多次的恩人。”
他抬起头来,如皓月般清明的笑了,“所以啊,奴把您,供若神明。”
因为只有神明,才会记得他的好,并偿还于他的这份好。
她也笑了,如皓月可见的星辰,耀眼夺目,“本郡主视你独一,整个天下,便只认你一个恩人。”
第448章 共存亡 应有公道
几日后
梧州城内
整个集市乃至大街小巷,都充满了百姓们的跪拜声,呐喊声,祈求声及深深的哀求声。
“建平郡主回城了——!!”
“建平郡主带着首辅大人回城了——!!”
“首辅大人回来了!!我们梧州城有救了!!”
“草民/民妇叩见建平郡主,郡主万安!!”
“首辅大人万安!!”
“求求首辅大人,救救我们吧,这鼠疫害人、鼠疫害人不浅啊……”
“求求首辅大人,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啊……”
马车之上
尉迟鹭伸手刚要拉上车帘子,便被身旁的人给阻止了。
“做何?”她不解的回头看向他,这些人的声音嘈杂入耳,她实在是不想听,吵的她心烦意乱。
如今她才方回梧州,对梧州城内的鼠患一事,尚有未知的地方,她不能轻易的做出任何的决定来。
盛稷明白她心中的顾虑,可是他更能明白民心。
得民心者,方得天下。
若是这民心溃散了,那他们即使再做更多的事,也不能弥补他们皇室以及凤鸢的朝堂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他们需要你,便在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这般郑重其事。
她拉着那金黄色马车帘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郡主,您只要对他们说些话,他们便会感念您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