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赵庆半靠在床沿,右手抚着胸口,皱着眉,神色恹恹。他忽地瞧见自己最喜欢的孙女来了,眉头忽地舒展开来:“衣儿,你终于来了。”
赵承欢转头,对赵锦衣笑得慈祥:“锦衣来了。快来劝劝你祖父,一把年纪了,怎地还不肯看医士呢。”
赵锦衣走到赵庆面前,才唤了一声祖父,赵庆便道:“三儿,你让胡管事请医士来。”
赵承欢:“……”合着他一个亲儿子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日,愣是比不上一个孙女?
赵承欢出去了,赵锦衣正要说话,赵庆却嘘了一声,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娘让你来的?”
赵锦衣忽地就明白了:“您这是……”
赵承欢的声音传来:“阿爹,锦衣来了您都好了,要不要让孩儿将您其他的孙儿孙女都叫来?如此医士也不用请了。”
赵锦衣转头看去,三叔赵承欢正站在门口,面色不虞的看着她。
方才她走过赵承欢身边时,闻得一股极淡的酒味儿与脂粉味糅合起来的味道。
想来是祖父称病,三叔父被婶婶不知从哪处温柔乡拎回来,心情不好罢。
赵锦衣盈盈笑着:“方才我早就瞧见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赶过来了,只不过侄女脚程快,故而比他们先到了。”
赵承欢哼了一声。
却是这一身,赵庆发怒了,从身边摸了个物什,就朝赵承欢掷过去:“怎地,你一个做儿子的,还管起老子的事来了?”
赵承欢不敢躲,赵庆手准,掷了个正着。
那物什打在赵承欢身上后,又跌在地板上,骨碌碌的滚着。赵锦衣看得清清楚楚,是祖父平时把玩的核桃。
赵庆掷了赵承欢,怒气还没消:“你这个不孝子,整日不见踪影也就罢了。你二哥被砸伤了可有回来瞧他?衣儿昨晚可是在她阿爹面前侍疾,没瞧见孩子脸色都憔悴了吗?她定然一晚没有安睡,听得消息便急急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
赵锦衣:“……”她还挺惭愧的。昨晚她没有在她爹跟前侍疾,被阿娘禁足的她睡得还挺香。
往日赵庆训斥赵承欢,赵承欢定然是不会还嘴的。
但今儿不知怎地,赵承欢忽地就强硬起来:“阿爹,你再宠爱锦衣,她也是个姑娘家,迟早有一日要嫁到别家去的,赵家指望不了她。”
第23章 为难
外面云雾浸散,天光大亮,晨光从外面漏进来。
赵承欢的脸在晨光中忽地显得有些狰狞。
赵锦衣静静的看着赵承欢。
三叔父与自己的阿爹只差了一岁,成婚却比阿爹早。许是长年酒色纵欲过度,又或是养育一大堆孩子的压力,三叔父长得比阿爹显老多了。若是二人站在一处,不识得的人怕是会认为,三叔父是阿爹的兄长。
赵锦衣忽而又觉得有些恍惚。
以前三叔父,可不是这般面目可憎的人。
他会时不时的从外头带回些新鲜的玩意,让他们一起分享。
是什么时候开始,三叔父就变了呢?
她恍惚记得,好像是阿爹升了职,而三叔父被降了职开始。被贬职的三叔父开始很少回来,更不曾带那些新鲜的玩意回来了。
而大伯父又是外放的,三叔父又极少回来,赵家大宅里,虽说是大伯母主持中馈,却事事都要与二房商量的。这商量得多了,在旁人眼中,他们二房的地位就不一般了。
赵锦衣没有说话,看在赵庆的眼中,却成了被长辈责骂而又委屈得不敢还嘴的小姑娘。
可怜极了。
他即刻又摸起一颗核桃,又朝赵承欢掷了过去。一边掷,一边在嘴里骂道:“衣儿一个小姑娘家的,怎地还要振兴赵家了?你正值壮年,难不成就两腿一蹬,不活了?”
这回赵承欢灵活地扭动着肥硕的身子,躲过了核桃。
赵庆更加怒火冲天:“你这个不肖子,你竟还敢躲!”
赵承欢两个鼻孔喷着气:“孩儿辛辛苦苦的在外头谋……”
朱氏忽地从外面扑进来:“公公,他不懂事,您尽管打骂他。”
儿媳进来了,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赵庆忽地就萎靡起来,无力地躺着,朝朱氏挥挥手:“将他带走!”
朱氏去拉赵承欢,方才还怒火滔天的赵承欢忽地就顺从地跟着妻子出去了。
赵锦衣这才又看向赵庆,神情无可奈何:“祖父,您……”
祖父明显的是在装病。
赵庆见儿子儿媳一走,顿时精神又抖擞起来:“祖父装得可还像?昨夜我听胡管事说你被你阿娘禁足,可担忧极了。这不,祖父想了半晚,这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赵锦衣看着祖父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笑意盈盈:“祖父装得像极了,只是孙女听说祖父病了,吓得那是魂飞魄散,差些在路上跌了几跤呢。祖父下次,可别再装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