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雪儿见他脸上不虞,又凑过来,执起他的手:“表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待秋闱之后,再……”
郑考先很是烦躁地甩开石雪儿的手:“若是我考不上,表妹岂不是要抛弃我?”
石雪儿笑意盈盈,将他的手再度捉住:“怎么会呢?雪儿发过誓的,与表哥同甘共苦。不过……表哥,明儿你去赵家,能不能,让雪儿也一同前去?”
郑考先再色令智昏,也省得这事十分的不合规矩。而石雪儿是男儿身还行,可石雪儿是个娇俏俏的女娃……
石雪儿将声音放得极柔:“表哥,你之前说这赵家如何如何,雪儿倒是要亲眼看看,这赵家的男儿,风采才不及表哥半分呢。”
这一番被红颜知己高高吹捧的话语,让郑考先顿时心花怒放。
石雪儿又道:“明儿雪儿打扮成男儿身,充当表哥的小厮,定然像个哑巴般半句话也不会说,决不叫表哥为难半分。”
郑考先心中一动。
却说他书念得虽然不好,但对于那些才子佳人的事,却是十分的向往的。
表妹这是,想与他创造一段佳话啊。
郑考先既答应下来,石雪儿辞别表哥,戴上风帽,悄悄的从郑考先的院子钻出来,与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丫环银珠汇合。
银珠一直提心吊胆的:“姑娘,您总算出来了。”
石雪儿神情冷漠:“被人发现了又如何?”要让人发现,不过是小事一桩。
银珠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姑娘在郑家寄居的日子越长,脾气就越发的阴晴不定。
石雪儿问:“方才与癞六见过面了?他可有讯息?”
银珠点点头又摇摇头。
石雪儿娇俏的面容顿时又阴骛了几分。
银珠怯怯道:“那癞六说,他这东跑西跑的,银钱用得极快……”
石雪儿嗤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暗暗的握紧了拳头。没人比她更清楚寄人篱下的痛苦了。尤其是像她这种破落户。姑母是她最亲的人,却不愿意她嫁与表哥郑考先,呵呵,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势利小人!
姑母不让她嫁给表哥,她却也不是只有表哥这一个选择。石家小门小户的,家底又薄,虽然攀上了个三品的将军,但她还瞧不上呢。
若是她寻到了那位曾被阿爹以生命施救的恩人家底不薄的话……那家又恰好有适龄上进的男子……
她定然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
可如今……她要作好几手的准备。这些日子,她也听郑考先说了几回赵家的事儿了。不过是听了几次,她已经大约摸出了,这赵家虽然与郑家同在康乐坊,但家境却大不同。
石雪儿从贴身的衣襟中摸出一张折叠得细细的纸张来,神情淡漠地交与银珠:“明儿出门时,将银票兑了,十两银给癞六,另外十两到锦绣线庄买些上好的绣线回来。”她得开源节流。
银珠瞪大了眼睛。
这二十两银钱,怕是姑娘最后的财产了罢!姑娘的命……好苦!
第12章 阿娘要棒打鸳鸯
次日。
因为阿爹的伤势并不打紧,又有阿娘照料,是以赵锦衣在赵承德的房中厚着脸皮赖了一个多时辰,就被阿爹开口赶了回去:“外面春光正好,最是适合姑娘赏花扑蝶,不要总待在老一辈人的身旁虚度光阴。”
赵锦衣对上了阿爹的眼神,赶紧领着梅染与鸦青走了出来。才出了门,吴氏身旁伺候的丫鬟无衣却快步追了上来:“四姑娘请留步。”
赵锦衣驻足,回眸看着无衣。
无衣相貌生得寡淡,又不爱笑,打扮也不上心,却是阿娘身边最信任的丫鬟。
无衣往旁边的绣房作了个手势。
绣房是阿娘用的,阿娘又着无衣来留她,这是有要紧的话与她说。
赵锦衣进了绣房。
绣房不大,打扫得干干净净,各式绣线摆放得整整齐齐。绣架上是阿娘正绣着的百福图,已经绣了大半,向来是预备在年底给祖母贺寿用的。
赵锦衣刚在绣架前坐下,吴氏便进来了。
照料了丈夫一晚,吴氏的脸庞丝毫不见疲倦,不过眉心却攒着一丝忧愁。这在自己阿娘的脸上,可是很难见的。
赵锦衣也不提,只亲热地揽住吴氏的手臂:“阿娘,许久不见舅舅,舅舅他可好?”
吴氏睨她一眼,兀自坐下来,叹了一口气:“舅舅很好,他新收的义子也不错。”
义子?赵锦衣将吴氏的手臂揽得更紧了:“舅舅这一番游历,收获还颇丰。不过,既然舅舅很好,舅舅的义子也好,阿娘这里……”她调皮地在吴氏的眉心上一点,“再皱得厉害一些,可就有皱纹了。”
吴氏终于笑了:“你这猴儿!”
说完却是道:“你舅舅的义子,虽然才弱冠之年,却已是极有经验的医士。你舅舅此番游历,不慎在岭南染上恶疾,正是你这位义表兄精心照料,日夜熬煮药方,舅舅这才捡回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