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黄发男的头缝渗出,蜿蜒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呛进他的鼻腔和喉管,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此刻昏过去。
艳红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黄发男逐渐发不出声音,意识模糊。
宋洵将黄发男丢在地上,对方便如同破布娃娃一般滑落在地上,他满头鲜血,脸朝地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像一条死狗。
看起来可怖极了。
宋洵抬起脚,慢条斯理地碾压着黄发男的头颅,一下一下,仿佛要将那张脸生生摁进水泥,融为一体。
死寂的夜里,他嗓音凉薄,“不是说磕头赔罪吗?几十个就不行了?”
黄发男放弃了挣扎,他知道眼前人不会放过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声音微弱,几近蚊蝇:“有……本……事……你……打……死……”
宋洵的动作顿住,竟是轻轻露出了一个笑:“第一次听说这种要求的。”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沈茹菁怀里的美术刀上。
按理说,沈茹菁应当劝阻拦住对方的,然而此时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眼前的宋洵陌生得让她可怕,她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宋洵,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刀递了过去。
宋洵接过刀,在手里转了个刀花,姿态从容优雅地蹲下身,语气低而慢,“那就满足你。”
利器捅入皮肉组织的声音,在寂静里比之前的碰撞声还要可怕,沈茹菁颤抖着抬起手遮住眼睛。
她想起上一次被宋洵快勒死的张子怀,她终于知道宋洵身上那种淡漠的距离感从何而来。
那一次她还能够上前说一句别把张子怀勒死了,此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黄发男此刻如此惨状,她应当痛快才对,但……
宋洵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人的命。
在他眼里都与蝼蚁一般,无甚两异。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开来,让人想要呕吐。
夹杂着尿骚味。
宋洵啧了一声,冷漠地丢开了,“没种的东西。”
沈茹菁听到刀落地的声音,放下颤抖的手,刚要松一口气,就看到宋洵朝她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又生生止住。
宋洵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保持在一个不会让她感到不适或者冒犯的距离,不再靠近。
而后抽出了一张纸,递给她。
“擦擦。”他语气竟然有几分低沉温柔。
沈茹菁怔愣地接过,本以为是擦脸上的灰尘,然而拂过面颊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第22章 夜话
只是前面极度恐惧, 故作镇定面对一切,她才忽略了。
此刻缓过来,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茹菁用纸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然而眼泪仍旧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完全是无法控制的生理本能。
她的手也一直在抖, 根本稳不住。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现在一阵后怕。她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宋洵恰巧看到, 如果……
一想到这里, 她又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宋洵看着眼前流泪发抖的少女,脆弱得像一颗一碰就碎的玻璃球,突然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从心口涌了上来。
那点疼痛不致命, 却生长在胸口,一点一点蚕食着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想起刚才黄发男所做的一切,一直强行克制的暴戾、撕碎欲就无法抑制,在那一瞬, 他是真的想要亲手杀死这个蛆虫。
宋洵撕开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很是细致, 直到确认手上干干净净, 才伸手轻轻拍着沈茹菁的背, 一下又一下,温和而又和缓的节拍。
让人想起幼年在摇篮时母亲哄睡的节奏和温暖。
少女原本发抖的身体在这样和缓的节奏着像是找到了依靠, 逐渐镇定了下来, 然而削薄的背脊仍然如蝉翼, 让人担心风一吹,就折断了。
宋洵很想将少女拥入怀中, 轻声慢哄,消除对方所有的不安。
然而几经犹豫,另一只手仍垂落在空气中,只是轻轻拍着对方的背部,无声地安慰。
宋洵童年时也养过一只猫,是宋父朋友送的缅因,据说参加过国际选美比赛,毛光顺滑,长得颇有气势,但其实很黏人,最喜欢窝在宋洵的腿上睡觉。
小宋洵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抱着小猫玩一圈,再去写作业。
噩梦发生在小宋洵二年级的那一天,他回家后难得贪玩了会儿,恰好期中考试他的英语被扣了0.5分,又跟家教老师顶了嘴,宋母本就心情不好,再撞见此景,直接将小猫咪扔在别墅区的主道上。
那天小宋洵的苦苦挽留、誓言和保证都没能留下小猫,小猫被扔后的第二天,就过度应激去世了。
小宋洵面无表情地抱起小猫被遗弃在路边的尸体,手里的僵硬触感硬得像是在冰雪里风干了三天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