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什么,我就改掉什么。”他说,“要是觉得我哪里都不好,那我就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照着你的要求全部改过——因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云笈脸红得快要滴血。
她握住缰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胸腔里头的心脏都快从喉咙蹦出来。
马儿打了个响鼻,云笈踢着马腹驱使它转弯,草屑哗地往她身上扑。
顺着这股劲,她闭上眼睛朝着褚辛喊:“好了,我知道了!”
等马背平稳,她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都变成这样了,再多说几句,就要断气了……快闭嘴吧……”
褚辛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遂她心愿?
他波澜不惊,等她行稳,续道:“所以,你不要把我看得跟夏霜和秋蝉一样,不要将我当做你许多朋友中很普通的一个,更不要再讨厌我。”
“最好,如果下个向青云请求联姻的人是我,也不要像拒绝苍术一样拒绝我。”
苍术苍术,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要踩一脚苍术!
云笈是真的担心褚辛要支撑不住,他伤得有多么重,从他的体温和声音里就能听出来。
她又好气又好笑,偏偏又觉得鼻头酸胀。
天啊,她不能够再哭了。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今天掉完了。
拐过一条小径,云笈终于看见西南角的那扇小门。
一名昆仑弟子躲在树上,见骏马疾驰而来,跃下树梢为他们拉开门。
云笈深吸一口气,蓄足了力气,扯过褚辛的手,让他将自己环得再紧些:“抱紧了。”
这次褚辛终于安静下去,听了她的话,将她抱得紧紧的。
“驾!”
蹄铁划过泥泞与碎石,云笈打马而过,奔出深深宫墙。
山路曲折向下,蹄声踏踏不歇,成群的飞鸟冲出丛林,暴雨不知何时已然停却。
云笈气喘吁吁,扯着缰绳勒马回头。
“褚辛?”
叨叨整晚的那个人没有回答。
只见褚辛呼吸平稳,安宁阖眼,竟将她当做抱枕,在颠簸的马背上睡着了。
怎么做到的?
真不怕她将他给扔掉,丢在深山老林里,整只鸟当作野兽的饲料。
云笈盯着褚辛的侧脸,纳闷地瞧了他半晌,最终吃吃地笑了出来。
日光破晓,南城门方向传来报晓晨钟。
高耸的山峦之上,连绵的松柏之中,昆仑宫似一艘缓缓沉没的巨舰。
此刻又有多少人踩在浪涛侵蚀过的甲板上,翻开人生新的一页?
辉焱原本就是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地方,听名字就知道。
可是最近真的太热了。
自从夏至开始,日头就大到让人眼睛都睁不开,夏蝉死了一批又生了一批,接续着拼了命地吼叫,烦不胜烦。
熊三一只熊在河边垂钓。
他本来就不算钓鱼好手,今日的收成何止是不好,简直可以说太差。
鱼饵下了小半,竹篓里却是连个小鱼仔都没有。
但没有关系。对钓鱼佬来说,重要的是过程而非结果。熊三的技术跟不上趟,心态却很扎实。
自打从乾朔回来,生意就不好做起来。尤其夏天一到,天气热不说,食物的保存期限大大缩短,馅料常常昨日刚做好,隔一晚就臭了。
熊三千思量万考虑,在观察市场数日之后,放弃了鲜花饼的生意,当了几个月的倒爷。
别人倒卖古董法器,他另辟蹊径,成日泡在书摊上,倒卖旧书。
对他们这些妖族而言,没有比辉焱更舒适的地方了。
不用遮掩身份,也没有那么多规条束缚,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轻松而自在。
但熊三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辉焱唯有一点不好——消息太闭塞了!
正如修士们瞧不上妖族,辉焱的妖族们,实则也不大瞧得上修士。修士们在关注什么、修士间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在乎的。
但仙域之大,四国有三国为修士主导,那么多的技术、消息、故事,若全部拒之门外,岂不是太可惜了些。
熊三一番考量,跑去青云,又到了昆仑,耗费两月时间,扛了上千本最新最热的话本子回来。
说来也巧,这些话本子里,有九成都与那位曾与熊三有过一面之缘的青云公主有关。
在回到辉焱之前,熊三将那些话本子都翻遍了,从《青霄恋歌》《青云国奇谈》《毕方之恋》……等话本里头,嗅到了浓厚的铜钱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