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严肃了神情,问:“菲利普斯,以你对华府事态的了解,他们有在周边设立实验室的可能吗?”
“如有可能,最大的规模,最严峻的情况……是怎样?”
祈行夜大致将自己数月以来追寻衔尾蛇的结论,向菲利普斯说明。
他虽然不了解华府,但他了解陆晴舟徐丽丽那些人是怎样的胆大妄为,轻视生命,知道他们依托于庞大的财富和势力,将普通人用作实验活体。
对衔尾蛇的了解,足够让祈行夜对他们做出侧写,大致描述出他们会选取怎样的地点进行实验,什么样的财团有可能与衔尾蛇相关。
菲利普斯越是细听就越皱眉,神情严肃阴沉。
祈行夜歪了下头,笃定:“你已经有答案了。”
菲利普斯抿了抿唇,声音低沉:“按照你的分析,如果将所有线索进行交叉比对,满足所有你提出的必要条件,所有线索的轨道只有唯一一个交汇点。”
“在公园站附近,就我所知便有七家医疗机构和检验公司,有可能是你所说的秘密实验室。”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经接受过同一家公司的融资:远洋控股集团。”
菲利普斯表情严肃:“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
祈行夜无辜摊手:“这里又没有法官,猜一下又会怎么样?”
他扬了扬下颔,问:“说说看,你口中的那七家公司,最大的,距离公园站最近的一家是哪个?大概有多少占地面积,能够容纳怎样的试验规模?”
“菲利普斯,如果现在让你来做这件事,让你释放人造污染物去杀死敌人,截获情报,你会释放多少污染物?”
祈行夜循循善诱:“现在,假设你就身处我们敌人的角度,你会怎么做?”
菲利普斯思考片刻,脸色铁青:“如果是我,绝不会留给敌人逃脱的可能。我会……释放所有污染物。”
不论一开始,是为何而出现公园案这样的高度聚焦案件,当它引爆,就已经成为了累赘。
秘密实验室,最重要的就是隐蔽,一旦失去隐蔽性,有任何被找到的可能,它都已经失去了价值,需要迅速被处理掉。
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全部泄露,做就做到极致。
菲利普斯相信,这也是FBI等机构的秘密小组会采用的处理手段。
面对非常规的灾难,只有用非常规的手段,才有制止的可能。
他曾经很欣赏这种做法——如果,对付是不是他自己。
“如果要我猜,我们不过在地下行走片刻,就已经遭遇三种污染物,按照概率算的话。”
菲利普斯停顿了一下,才沉重开口:“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上百种尚未被我们遭遇和发现的污染物。”
上百种……截然不同的人造污染物。
菲利普斯在说出这个结论时,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
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祈行夜却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可有可无的随意点点头:“好。”
他脱下已经浸透了血浆的风衣,不紧不慢擦拭掉一双骨节分明漂亮手掌上的血液,用绷带简单处理了下刚刚造成的擦伤。
再抬头时,祈行夜依旧是笑得灿烂没有危机感的普通公民。
“我们走吧。”
他语调轻松,抬手示意:“从设备间的路下去,按照原计划去尝试截取污染物对核设施的掠夺——说不定这条路上,还有很多朋友在等着我们呢。”
祈行夜笑眯眯道:“别让他们等太久。”
菲利普斯的视线越过祈行夜,看向被他抛在身后的那堆血浆烂肉。
“……你不害怕吗?刚刚死里逃生,祈,你没有任何知觉吗?”
祈行夜眨了眨眼,轻声笑了出来:“哦~你是觉得,我太无情了吗?对死亡,对污染。”
菲利普斯:“不,是对你自己。你对于自己,是否太过于严苛了。”
他眼神难言:“即便是我见过最坚强的战士,也很难会守住情绪。害怕,无助,绝望,这些都是人类会自然产生的情感,就像对空气的需求,无法自抑。”
可祈行夜……
在菲利普斯眼中,这位号称是调查局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顾问,却拥有着远远超出任何人的坚定。
与寡淡冷漠的感情。
菲利普斯想起,不久前自己竟然还以为祈行夜是感情丰沛之人,还借此试图敲打警告。
却没想到,号称情绪最丰富的,一直笑眯眯的青年,却是所有人中最冷漠的。
“我家亲亲搭档对我说过,在污染这片黑暗的水潭中,连哀悼的时间都是奢侈。”
祈行夜轻快的眨了眨眼,笑道:“如果我节省下哀悼的时间,去应对污染,那就会让一个,两个……更多人,不必为亲友的死亡而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