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荔枝终于敢长长松了口气,尚未反应过来,泪水已经濡湿了眼角。
而第二天一早,他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与明镜台共处一室,交谈,接触,对明镜台若有所思的旁敲侧击装傻卖痴。
安静又乖巧。
没有任何威胁力,只是一团柔软又不起眼的小动物。
吃饱了的凶兽,应该会放过可爱的小兔子,对吗?
明荔枝提心吊胆,却始终没有与明镜台撕破脸,也没有将自己那晚看到的一切告诉任何人,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直到,他终于能用大学这个理由,远离明家。
“老板,对不起。”
明荔枝犹豫着,沮丧又不安的垂下头:“我骗过你。”
“我不是因为缺钱才来做侦探社兼职的,也不是,不是因为喜欢侦探。”
他垂头丧气,连头顶的呆毛都蔫嗒嗒的,却还是一咬牙,强迫自己在祈行夜面前袒露一切:“我是,为了你。”
祈行夜:“??”
旁听的商南明:“…………”
那张听到明镜台做过什么也毫无波动的平静面容,终于抬起眼,幽深冰冷的看向明荔枝。
明荔枝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解释道:“不是商长官对老板的那种感情!我还不配。”
“我是,是……”
他难过的低下头:“我是为了老板你的身份,才故意找到你的。”
明荔枝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明镜台面前示弱,多年来用实际行动向明镜台证明,自己对悬镜集团或明镜台本身,都没有任何想法,不会去试图得到悬镜集团,或有能力威胁到明镜台。
他做的第二件事,是让自己脱离明家大宅,顺理成章的摆脱明镜台的掌控。
身边经过的是京城大学笑容干净的师生们,而不是来自明镜台明里暗里的便衣。这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由,连呼吸都是畅快的。
而明荔枝做的第三件事——是为自己找一个足够有力的靠山。
前两件事,到底都还是让他处于被动地位,只是缓兵之计,不能长久使用。
明荔枝很清楚,他想要彻底摆脱明镜台,让对方永远都不能伤害到他——不论明镜台是否这样想,他都只想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而想要做到这件事,他必须要找到一个能与明镜台旗鼓相当的对手。
不逊于悬镜集团的强大。
这样的人物几乎没有。
明荔枝在凭借着自己搜集来的庞大情报中翻找许久,但却一直都没能顺利找到这样的存在。
毕竟以悬镜集团的庞大体量和坚实人脉,没有任何人想要与悬镜集团为敌。
明镜台每次给明荔枝的零花钱,在他看来只是加剧了对悬镜集团的忌惮。
随手能拿出一个亿做零花钱的明镜台,如果要对付他的敌人,又将是怎样的冷酷狠辣?
庞大资金的支撑下,没有任何人能撼动得了悬镜集团和明镜台。更不要提,还有明言明院长在遥遥照应。
即便明言实际上并不在乎自己两个孩子,但外界任何人也绝不会冒着惹怒科研院的风险,去伤害明家人来赌明言的理智。
明荔枝甚至有那么一刻,是绝望的。
他觉得自己被蜘蛛网缠住了翅膀,只能不断被拉着坠入深渊,却找不到回到人间的方法。
可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了老师学长们的抱怨。
“祈行夜,又是民俗学系的祈行夜!气死我了这破孩子。”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哪哪都是他的朋友?秦主任就算了,怎么那些教授都忽然改口,全都支持他了?”
“你没听说过吗?京城大学的内部通讯录是活的——只要去问祈行夜,你就能得到京城大学近十年来所有在职不在职的人员名单。哦,详细资料他也知道。比如生物院院长不吃香菜。”
“……草,这也太可怕了。还有他不知道的吗?”
“所以祈学长毕业后开了个侦探社啊,他做私人侦探这事,我倒是不意外。”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明荔枝愣住了。
因为他记得……他见过这个名字。
在明镜台的办公桌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堂堂悬镜集团,会如此关注一个小小的毕业生,但明荔枝知道,能让明镜台关注许久却从未有所动作,那就代表着【祈行夜】此人的重要程度,令明镜台都有所忌惮。
明荔枝欣喜若狂。
第二天,他就出现在了侦探社门口,向来开门的祈行夜笑容灿烂——“老板,招大学生兼职吗?我很好养的,老板要不要试试?”
从此,侦探社就多了一个人。
光杆司令的老板,和他可怜又柔弱的小兼职生,在闹鬼凶宅里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