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我并非是向你们募捐。”岑嘉珩轻咳一声,转而去看马车内的时槐,见少女眼疾手快要放下车帘,他促狭一笑今晚弹出,“实在是再过些日子便及冠了,预备迎娶未婚妻,向诸位求一份福气给她,盼她顺遂平安罢了。”
底下“嘘——”地哗然起来。
少年郎似笑非笑,他好像天生脸皮极其厚,“所以,稍后会取双倍的银钱,供诸位取用。”
底下又“啊——”地哗然起来。
时槐捏着岑嘉珩打过来的金丸,简直想弄死这狗玩意儿。
虽然她对许多人注视习以为常,但那些都是嫉妒不满乃至仇恨的目光,被这么多人慈爱又高兴地注视着,时槐头皮一寸一寸发痒。
她耳朵尖儿烫得简直要烧起来了。
岑嘉珩劲直走过来,踩上马车,将马夫打发下去。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少年一扬马鞭,带着时槐冲出刚刚被大黄清理出来的缺口。
不过刹那,马车冲出街头,后头跟着一只狂奔的大狼狗。
街边众人都不觉抬头,会心一笑。
“你脸好红啊。”车帘外赶马的少年忽然道。
“胡说。”时槐固执道,伸出双手捂住脸颊,但她眼睛亮晶晶的。
岑嘉珩道:“你看,就算你不用装得温柔贤淑,我也很喜欢你的。”少年郎顿了顿,他忽然靠近了帘子一些,却偏偏没有拉开那道轻薄的车帘,“金陵城所有人都很喜欢你的,你不要总是那么紧张。”
紧张?她什么时候紧张了?
时槐心脏还在砰砰地跳,她又不是智障,当然知道刚刚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和看向岑嘉珩的目光一样喜爱宽容。
“我没有紧张。”
少年顿了顿,他勒了一下马车,“总之,我罩着你啊,你想要笑就笑,想要耍捉弄人的小把戏我也可以和你一起。”
时槐眼睫微微一颤,她在心里反驳,她才没无聊到捉弄人。
“你要是再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就别想我搭理你了。”时槐想到刚刚的事情,就忍不住磨牙,“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不喜欢这么张扬吗?”
岑嘉珩这人简直有毒。
要是她真是个规规矩矩的端庄矜持小淑女,那不得原地投缳自尽,远离这无可眷恋的人世间。
“想过啊。”
时槐听着他懒洋洋的嗓音,怒气都要上来了。却看到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车帘子,往上一挽,一张俊美矜贵的脸猛地靠过来,在拥挤狭隘的马车里,光线随着车帘被吹动而半明半昧。
少年凤眼眼头勾起笑意,半点不自信都没有,“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喜欢什么。对不对,小蔷薇?”
最后一句小蔷薇,被他懒洋洋的调子拖得老长老长。
时槐想起那束格外漂亮的蔷薇花,忽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头一次沉默地无法顶嘴。
她看着岑嘉珩额心,那颗格外昳丽的朱砂痣,鬼使神差想起昨晚的时候。她当时意识很模糊,但看到岑嘉珩的时候,又觉得安心,又觉得他额心那颗朱砂痣太过惑人。
“谁给你的自信?”时槐侧过脸去,轻嗤。
岑嘉珩挽起车帘,跳下马车,朝她伸手道:“我们去换一身衣裳,等会带你去玩。”少年肩背线条清瘦有力,姿态坦荡,忽地凑过来一点,坏笑,“当然是时小姐给的啊。”
第49章 不慕封侯事(十五)
(“未婚夫。”)
时槐迎着他的笑眼, 无语片刻。
少年已经稳当当地牵住她的手,将她带了下来。面前的成衣铺子没什么人,但时槐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件铺子内的裁剪与布料都是上上成, 并不是什么人都消费得起的。
但时槐不太高兴, 怏怏道:“哦, 我不想换。”
眉间蹙起, 神情慵懒。
岑嘉珩扫过早就准备好的衣裙, 仔仔细细都看了一眼, 没由来有些忐忑, “不好看?”
“……就是不想换。”时槐嘀咕。
她其实是个很爱招摇的人,习惯了被狗腿子簇拥着伺候,要说觉得丢人, 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主要是,岑嘉珩好像真的怪喜欢她的, 还觉得她这个人很好似的。
但她时槐又恶毒又娇纵欸,有什么值得别人觉得她好的, 还眼瞎了喜欢她。这样的情感反馈,对于她这种恶毒女配来说, 简直是职业生涯的败笔。
时槐叹了口气。
“不讨厌啊。”少年略有些苦恼,他拿起架子中央那件绣着红白蔷薇花的赤色罗裙, 指尖拂过褶皱, 笑着看她,“这件最衬你, 一斛御赐的珍珠缀在裙角, 必然好看。”
裙幅一动, 绣线罗绮和东珠的光泽明明暗暗,美得摄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