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宗教传说，时槐也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认知。
神明藏在人类无法感知的天上，而人鱼则是半神的后裔，在传说中既是妖也是神。人类信奉神明，恐惧于半神的人鱼，却又暗中觊觎人鱼的神力。
曾有无数人类，伪装被人鱼所诱惑。
他们自甘成为人鱼的伴侣，摆脱人类的身份，从此成为长生的人鱼。
也就是说。
人可以成为人鱼。
那人鱼可以成为人吗？时槐忍不住想。
“莎娜塔小姐，今天就到这里吧。”伯纳修女合上书，她又拉下一张长脸，十分古板地补充，“您愿意学习是一件好事，但王室不承认海妖的存在，也非常忌讳提及海妖，您最好不要好奇这些。”
时槐不太想和她浪费口舌。
“嗯，你下去吧。”
赶走了伯纳修女，时槐又吃了一个晚饭。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时槐逐渐掌控了这艘船，其余人为她提供的物品也都是她喜欢的。
吃过饭，时槐带着给艾诺尔准备的食物离开餐厅。
其实艾诺尔的伤已经好了。
并且，经过上次血月夜，他开始进入了成年期，开始觉醒了人鱼族的特殊能力。
进入货仓，时槐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和海水咸湿味，但艾诺尔身上完好无损，只是看起来稍微有点疲惫。
很明显，他去了海里。
“给你带了牛肉、奶酪，还有一小块熏鹅肉。”时槐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放下吃的，她坐在小箱子上看他，“如果不够，晚上再给你拿。”
毕竟，一次拿太多会被怀疑。
少年靠过来。
他眼睫微颤，语调有隐含的委屈，“餐前吻，你为什么又忘记了？”
“可我今天不太想。”时槐讨厌血腥味。
但人鱼好像并不讨厌，他甚至有隐隐的兴奋，鱼尾轻轻搭在时槐的胳膊旁，一下一下拂过去。冰冷的鱼尾鳞片起伏，摩擦过她细白的指尖，若有似无地痒。
时槐想收回手。
少年却谨慎又羞涩地，牵住她的手。
“我也有惊喜给你。”
他好像有点委屈。
时槐慢悠悠抬起眼皮，她怀疑他又哭出一把珍珠，攒着给她。好在这段时间没胡来，时槐觉得，他下海打架应该不至于偷偷流泪，她真的很不想看到珍珠了！
这就奇怪了，他还能有什么惊喜？
那种很傻的绿色水母吗？
时槐心里冷笑一声，她再次抽回了手，“艾诺尔，你应该知道……上次你送的珍珠，硌得我全身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
当然，其实更多地方是被他弄出来的。
少年没说话。
气氛就有点僵持。
在时槐决定结束对话之前，脸颊被亲了一口。
少年扣住她的下颌，这个吻来得莫名其妙，且非常的激烈。
她像是猛然坠入深海，被挤掉胸口最后一点空气，疯狂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取点什么。可偏偏他如野兽般，能渡过来她迫切想要的空气，也掠夺掉她每一寸理智。
时槐被人鱼生来所带的气息、声音、容貌，再次迷惑得神魂颠倒。
讨厌的血腥气都变得可以容忍。
她死死扣住对方的后颈，指甲陷入皮肤，对方却回以更深的吻，令她连手指尖都忍不住抽搐发麻起来。整个人陷入深海，似梦似醒般只觉星云交织，一切都梦幻起来。
“你……又用幻术。”时槐咬牙切齿。
艾诺尔似乎想解释。
但时槐的手先一步往下，轻柔的掌心划过锋利冰冷的鱼鳍，勾擦掠过逆鳞，将主动权带了回来。
第72章 夜雾深处（七）
一切都失控了。
海浪拍动船舷, 雾气涌动，时槐勉强才挣脱开。
“你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她立刻打断了艾诺尔。
对方打开后面的小笼子，里面立刻扑棱出一只鸽子, 明显就是时槐之前让人放飞的。
她紧张起来。
“你……“”
他发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 时槐意识到封口处, 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时槐抬头就迎上艾诺尔微怔的目光, 她不由心虚, 只好抿了抿唇。
“你把它们抓起来做什么？“
艾诺尔回答：“它们的翅膀被雾气打湿了, 飞不出海面, 就会坠落进海里。“
时槐知道鸽子能飞出去的概率很低。
但，万一呢？
毕竟，原主带了非常多、被训练得非常优秀的鸽子。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的信必须带回家。“因为心虚, 她认真地解释了一句。
“我可以帮你。“艾诺尔说道。
哪怕她已经猜到，艾诺尔在试图再次回到海里, 但他仍是被驱逐者……再说了，人鱼没有翅膀, 无法将她的信件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