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嘉珩是孤身来的金陵, 未必有足够快捷的信息网, 也没有可以帮他的人脉。
至于时府尹……至今死生不知。
至于时夫人和时梓, 时槐希望他们不要来, 千万不要来, 死也不要来。
门咯吱一声。
时槐抬眼, 看见被抬进来的王武。大概是不必再装模作样的缘故, 他目光阴鸷,令时槐有种嘴里被塞进毒蛇的恶心感。
她忍不住,皱眉干呕了一下。
“掌嘴。”
时槐一下子站起来, 比王武高上一截, 居高临下,“怎么, 收拾你的女人,还要劳烦外人动手?”
“你激我?”
“嗯, 你也很气不是吗?”时槐见他生气了,弯唇一笑。
她看着王武的表情从冷得滴水变成愤怒, 最后阴沉得仿佛要杀人。时槐勾了勾唇角,伸手拂了拂鬓角, 姿态淡定得仿佛在吃下午茶。
王武不说话, 她也不急着说话。
心怀执念不甘的人,永远就是一点就炸, 然而那股力量是一把双刃刀。
自他心中抽出, 割得鲜血淋漓方才能挥向他人, 获得一瞬间的快感与解脱。
时槐看向更漏。
她忽然想,时府尹就算还活着,也千万别来找她了。如果就此死了,那也算是任务成功,她离回家就更进一步了。
在微妙的沉默对峙后,王武才开口。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硬碰硬不是聪明人该选的处事方式?”
时槐握着烛台,觉得胳膊发麻。
实在太沉了,握久了,半条胳膊都僵硬了。
“上去,把她扒干净了!!”王武忽然冷笑一声,表情前所未有的狰狞,“脸面?我还有什么脸面,我只想看你这个贱人……”
他气得发抖,嗓子喝喝发声,却说不出来话。
仆从似乎早就等到了示意,直接冲了过来。
时槐本能想躲、想跑、想逃,但她最终猛地抬起手,将尖锐的烛台对准自己的咽喉。她没急着刺进去,反而看向王武。
后者脸色难看,抬手示意停下。
“这样吧,你猜他们会何时突然出手。我们也等一等,看你何时才自戕。”
时槐眼睫微颤。
她一个人被关进王家,还要和所有人对峙,换成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害怕,时槐一点也不例外。
坐在这里这么久,她一直没有吃喝过一口,周身冷得几乎僵硬了。要是这么拖延下去,她绝对会处于劣势,没有人能这样紧张警惕地坚持多久。
但她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又看了一眼更漏。
王武察觉到她的动作,冷嗤出声。
“你还想谁来救你?”
“你爹已经被我派出五百心腹追缴,怕是顾不上你了。”
时槐完全不理会他。
她觉得越来越冷,浑身忍不住地发抖。她冷得摇摇欲坠,眼眶发酸,连视线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但只能死死抓着烛台。
时槐觉得自己抖得都快要站不住了。
她使劲儿用力,抓紧烛台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反正系统会给她屏蔽痛觉。
但她在脑海里模拟这一幕太久,此时恐惧后知后觉,攫住她全部意识。时槐一闭眼,逼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冰冷尖锐的烛台刺过来。
箭羽破空。
烛火一晃,烛台沉闷落地。
窗扉随之洞开,夜风随之飒然入内,吹动时槐的鬓角。
她本能侧目,看向外面。
岑嘉珩手挽雕弓,眉眼冷肃,乌黑的眸子在灯火明灭间仿佛燃着一把火。两人猝不及防,目光对视一刹那,随即波光一荡各自分开。
要先解决王家这些人。
青年身量挺拔高挑,弯弓射箭的模样,冷峻又肃杀。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所指之处,便可所向披靡。
时槐十分相信,岑嘉珩可以成为这方世界的君主。只是此刻,他身侧的人并不多,他冷白的脸上溅上绯红血迹,眸子倒映着一片火光。
但偏偏义无反顾,抽出箭矢对准了王武。
岑嘉珩眼底无一丝情绪,是猎人盯上猎物后,极致到近乎压抑的冷静。
“交出她。”青年道。
很快有人挡住这一箭,短暂喘息的王家府兵冲上前,“乱臣贼子,何敢造次?”
“被她绑了,塞入密道。”王武唇边笑意讽刺,随即又道,“你现在不舍得死了吧?时槐。”
时槐眨了下眼睛,没有回答他。
王家的仆从冲了上来,因为她短暂的迟疑,一下子被一涌而上的仆从困住。这么短暂一会儿,时槐也想明白了,岑嘉珩作为男主,只要他想总可以打败王家这些杂碎的。
她只要等一等,两个人多半是能见到的。
她被对方三下二除五捆成粽子,直接塞入密道。王家得罪的人太多,在逃跑一事上实在是做了太多准备,一切都表现得迅疾而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