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睃巡半天,还是没找到彤管。路被挡住了,也没有人给她开道,时槐实在有些烦躁。
“让一让。”时槐不耐烦。
有人想让开,但人太多了,实在让不开位置。反倒有人趁机打量她,甚至偷瞧她被撕破的衣裳。
时槐也懒得费口舌,专心等彤管。
等了半天,没等到彤管。
反倒是马车驶过街道,又缓缓停了下来。家丁挥退不少闲汉,总算是把路清了开来,恭恭敬敬对时槐做了个揖。
时槐抬眼,目光越过家丁。
青年深青色直裰,披一件靛蓝披风,四方巾随步伐被风吹动。他和时槐的目光对上,随即垂眼,面色有些许羞涩。
因他穿着华贵,仪仗繁复。
不少人自觉退后,再也不敢打量时槐,其余的全都离开了,害怕被怪罪。
“小生方才见到了时小姐的丫鬟。”他双手将披风递给时槐,微微弯腰,态度谦逊而又有礼,“岑小侯爷虽然去了,时小姐也莫要因为伤心,而将自己拖入泥沼,需要珍重自身才是。”
时槐仍旧站在那,神情淡淡。
她其实非常莫名其妙。
这人她完全不认识,但他还好想和她很熟一样,尤其是……她脸上哪里写着因为岑嘉珩而伤心了?
胡言乱语,自以为是。
“我不要。”时槐撇过眼去,继续等彤管,“本小姐不碰别人的东西,请回吧。”
“在下是岑小侯爷的好友。”青年微怔。
他旋即失笑,竟然抬起脸打量了时槐一眼,“小娘子这般性情,也确实和岑小侯爷极为般配。”
时槐听得头大。
这些绕来绕去的话,她当然听得懂。
但一天到晚听这种话,实在是会十分厌倦烦躁,时槐往后退了一步,看也不看他,“彤管去哪了?”
“在为小娘子买甜羹和桂花糕。”他也没生气。
时槐就专心等彤管。
她没听说过岑嘉珩有什么朋友,他那种人还能有这么正经的朋友,实在是太稀奇了。
“这顶幂离,乃是仆从刚刚去买的。”对方接过仆从手里的幂离,这回只是放在时槐身侧的石狮子上,“时小姐若是不介意,便带上吧。”
说完,也不等时槐回答,便做了个揖转身上马车。
时槐看着幂离,犹豫了一会。
马车被掀起一道帘子,青年语调温和,“世道险恶,岑小侯爷也不会希望时小姐受委屈的。”
那顶幂离布料厚实,不是大部分贵女们装饰性的轻纱。
时槐抿唇,觉得这应该不是个坏人。
“小生是林翰林家的二郎君。”帘子放下去时,时槐听他道。
林二郎算是金陵城有名的举子,时槐略有耳闻。
她伸手,正准备将幂离戴上去。
远处马蹄声响起,彤管骑着马、提着糕点,对她招了招手。她小心翼翼端着一碗甜羹,下马时格外谨慎。
彤管将甜羹递过来,笑得有点憨。
“奴婢刚刚问他们,说小姐不高兴该怎么办。”她絮絮叨叨地说给时槐听,皱着眉挠头,“说什么莲子心苦,说小姐心里肯定苦得厉害,奴婢就去给您买了甜的莲子银耳羹。”
“你问谁?”时槐道。
彤管有点羞涩,“林二郎君吧,就是那个特别有学问的林二郎。”
时槐没说话,她喝了一口甜羹。
差点没给齁晕过去。
“还有这桂花糕,也很甜的。”彤管说道,说完她偷看了时槐一眼,感叹道,“林二郎真是个好人。”
时槐没回答。
反倒是一贯不爱说话的彤管变得特别啰嗦。
“怪不得岑小侯爷与他交好,小姐,日后您若是再想念岑小侯爷,就不要来梨月馆了……”她又说了些什么,最后总结道,“还不如直接找林二郎呢。”
作者有话说:
小岑,惨。
第60章 不慕封侯事(二十六)
(前两日时小姐和林家定亲了。)
时槐保持着隔段时间, 去一趟梨月馆的节奏。
剩下的时间,她大多数时候都会吃茶看风景,实在不行就看彤管扎几套马步,日子倒比翻书还要快。
只有时府尹和时夫人开始着急起来。
过完年, 时槐就满十七岁。
这个年纪差不多得出嫁了, 但偏偏时槐连个未婚夫都没有。这要是再拖下去, 搞不好临近双十年华, 方能出阁。
如此一来, 时夫人每日都在忙着相看各家郎君。
时槐怕时夫人唠叨, 时常和彤管待在一起。彤管的拳脚功夫越来越好, 甚至跟着时府尹,甚至学会了时家家传的枪法。
她天赋颇好,以至于时府尹看一次彤管的枪法, 就要揍一顿时梓。
直把时梓揍得吱哇乱叫, 实在受不了。
连夜背着包袱,翻墙过来找时槐, “阿姐,我实在受不了了。”小少年咬牙切齿, 隐忍地抬手抹了把眼泪,“阿爹就是只喜欢彤管姐姐, 大不了我走,让彤管姐姐当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