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是怎么写的来着……
岑嘉珩拒不认罪,被数千府兵围击。十七岁的岑嘉珩还没上战场,真正成为兵士和敌军厮杀, 便在一场剿杀里突围了一整夜。
一直到天都亮了, 他才满身是血,到府衙前敲登闻鼓鸣冤。
登闻鼓响, 必须让敲鼓人陈述冤屈。
开堂时,大家才发现岑嘉珩周身皮肉寸寸被刀剑划破, 白骨裸露,乞丐般狼狈地蹒跚攀爬过去, 伤口处呈现出血放完了的惨白色彩。
他不肯认罪,求舅舅开恩, 给查清一切的时间。
……
时槐不得不承认, 岑嘉珩这种傲气的人,当然是不可能直接低头, 被当做罪人押送走的。
果然。
“若我不肯被押送呢?”少年眸子黑沉, 狭长凤眼天生矜贵, 冷淡地看着时府尹,忽地轻笑了一声,“更何况,整个金陵城,也没人能定我阿爹阿娘的罪名。”
他的话一说出口,气氛就凝滞下来。
巷口再度被火光照亮,兵甲整齐的响声靠近。时槐看着时府尹让开位置,为首的中年男人披着甲,身侧的护卫捧着一把长剑。
“你既然知道,便该知道,”中年男人握起长剑,冷笑,“楚国公与长公主的罪名,乃是过了陛下的眼,亲自定下,着我等持尚方宝剑前来,可先斩后奏负隅顽抗之人!”
尚方宝剑,由皇帝亲自赐下。
凭借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
这等于赤裸裸地告诉岑嘉珩,就是他整日挂在嘴上,一心要长大了报效的亲舅舅,亲自颁旨要杀了他。
“来人,将时氏女押下来,绑上石墩沉入河中。”荣安侯阴鸷的目光一转,落在时槐身上。几次三番,王武都是都时槐勾引,害得王武如今瘸腿瞎眼,“身为贵女,当众通奸,非沉塘示众不可!”
话一说完,荣安侯身后的人便涌了过来。
时槐看向时府尹。
时府尹在这里,说什么也不可能看着她被沉下去。反倒是岑嘉珩,在荣安侯手里怕是凶多吉少,毕竟原剧情里王武好像还没惨到瘸腿瞎眼。
她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岑嘉珩一眼。
少年面色白得如幽灵,乌黑的瞳仁有些涣散。从王武那夺来的长刀被他握在手里,雪白中衣被割破,染红了大半,沉默又固执地立在漆黑的深巷中。
他显得格外孤单无措。
“岑嘉珩,走。”时槐道,她松开岑嘉珩的手,勉强站稳了,“立刻就走,荣安侯的话难道你也信?”
少年慢了半拍才听她的话似的,抬起脸。
时槐抿唇,眸子执拗,她唇瓣干裂得有些疼,还是一字一字道:“他算什么东西?难不成,他的一面之词你都要确信不疑不成?”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红衣的少女扑入人群。
时府尹的心腹和荣安侯的人乱做一团,一边要护着时槐,一边要闯过来缉拿岑嘉珩。
岑嘉珩猛然回过神,他甚至分不出心神去悲伤愤怒,也无暇立刻猜测父母的吉凶。少年握紧手里的刀,清楚两方悬殊之后,没有听时槐的话离开。
时府尹手里的心腹没多少人。
府兵只顾着浑水摸鱼,反倒是荣安侯的人,全是精锐,故意冲着时槐想要趁机泄愤。
他要是真的走了,时槐凶多吉少。
至于他自己……
岑嘉珩咬下一截衣摆,将出血的胳膊裹上系住,提刀冲入人群。他真真正正过了杀人那一关,手起刀落,灼热的鲜血喷溅到脸上,也渐渐麻木。
他什么也没有了,他不能舍弃时槐。
少年神情越发森冷,杀人的动作越来越利落。抹额不知被谁扯落,发扣断裂,墨发散落黏上血迹,岑嘉珩握着刀死死不松手,硬生生闯到前方去。
时槐缩在角落,桃花眼低垂。
混乱中,她表现得又冷静又收敛,好像一早就被迫习惯了一样。
岑嘉珩伸手把她拉起来,“……走吧。”
但是抬眼,府兵和荣安侯带的精锐,全都朝着两人围拢过来。岑嘉珩牵着时槐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咳出一口血,再度提刀。
两人跌跌撞撞,避开刀剑。
“陛下说了,格杀勿论,还犹豫什么!”荣安侯怒喝一声,“砍断他的腿,看他还跑不跑。”
得了这句话,原本还对传说中的长公主、楚国公之子的岑小侯爷有些敬怕的兵士们彻底发了狠,刀刃劈在岑嘉珩的小腿上,枪头对着他的脊骨砸,势必要将他困住。
腿骨脊骨脆响,岑嘉珩一声不吭。
远处灯火如昼,灼烧掉半片漆黑的天幕。
他眼前橙黄明亮的火光,逐渐染上血色,像是四野被血浸透。岑嘉珩后知后觉到,七窍流血时爬过脸颊的热意,痒得他想松开握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