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肃眉头微微皱起,把管家弄晕他定会起疑,但是如果管家发现他在这里也同样会起疑, 两厢比较之下, 弄晕反而更合适些——
但是阿萤还没出去, 楼下忽然又传来了另外一道声音,
“哎呦,我的腰!”
正在上楼的脚步声一顿,应该是正在和下面的人说话,“赵大师?”
接着便是赵朔之夹杂着痛楚的声音响起,“哎呦, 孙管家, 不好意思吵着您了, 我这半夜不留神从床上滚下来了, 哎呦, 扭着腰起不来了, 孙管家, 能不能劳烦您来搭把手?”
阿萤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凑近了闻肃道,“哎,你这个傻瓜朋友可真有意思!”
二楼,赵朔之保持着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可不觉得这有意思,他听见外面老管家脚步声终于向着他这边过来了,心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早知晓宁愿打地铺也要住在小师弟旁边看着他,这样也不至于他一个不注意小师弟就大半夜跑到了三楼去。
他一边想,一边还不忘继续哎呦哎呦的喊着。
老管家一进门,就看见一道黑影躺在地上,不像是作伪的模样,他心里怀疑少了点,上前搭把手将人扶了起来,“大师?”
赵朔之手撑着腰,左右稍微一动,就发出关节的咯吱咯吱的声来,“终于舒服多了,真是多谢谢您了,新换的这间房和我那师弟的房间隔了大老远,他还一向睡得沉,如果不是您,我这搞不好要在地上躺上一夜了……”
“大师说这话就客气了。”
“哪里哪里,我这也没事了……”
老管家从赵朔之房里出来后,到底还是不放心,放轻了脚步又专门绕到了闻肃门前走了一遭,贴耳到房门上听见里面有轻微的鼾声传来后才彻底放了心,转头回了尽头处的房间。
房间里,老式的拔步床帷帐严严实实遮着,只能隐约看出里面有个人影靠在床头上。
老管家俯了俯身子过去,“老爷,我刚刚去看了,是那位姓赵的大师不留神掉了床发出的声响。”
他话音落下,良久帷帐里面才传来声响,“可有找到其他的大师?”
老管家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这几年来,凡是能请得动的大师他们都请了个遍了,哪还有什么大师愿意上门啊?
似是猜着了他的意思,帷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老管家目露担心,却又不敢擅自将帷帐打开,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老爷,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帷帐里面,云老爷子面色铁青,勉强忍住将手中玉串砸出去的冲动,硬邦邦抬了抬手示意人出去。
若是此刻屋里光亮足够,老管家便能发现透过帷帐映照出来的那只胳膊明显不大对劲,仿佛干瘪到只剩下一层潦草的枯皮包裹着骨头似的。
老管家走后,云老爷子闭目养了好一会儿的神,心里那口郁气才逐渐散去。
他浑身上下,除了脸上维持着白日的模样,四肢身体却都好像被抽干了血液一样。
那串他白日里经常把玩的玉串,此刻在手腕上根本挂不住了,若非手指关节勾着,早就滑落到了被子上去。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本来还以为这什么六玄派能有点作用,谁知也是空有虚名,眼看着一切都准备妥当,唯一不安定因素也就是这只恶鬼。
云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光,不能再等了。
既然那恶鬼这么多年来都发现不了三楼的秘密,想必也并非是无所不能的,待明日,他把那两个空头大师赶走,就去接他的兰兰。
想到记忆中的人影,云老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又诡异的微笑。
兰兰,咱们分别这么多年了,想不到还有再次团聚的机会。
云老爷子眼中含着希冀,缓缓阖上了眼睛,没多会儿呼吸就逐渐均匀了。
隔壁,老管家才刚刚进了房间,困意就止不住的袭来,他还当是自己折腾这么一阵的缘故,也没多想,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门外,阿萤满意地溜达了一圈,冲着闻肃抬了抬下巴,“这下总可以了吧?都是在床上睡着的,应该没人会怀疑什么了吧?”
闻肃还没应声,旁边赵朔之先惊了一跳,“我去,小师弟,这恶鬼——”
他本想说这恶鬼声音听起来怎么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结果还没说完,就被阿萤重重敲了下脑袋,“说谁恶鬼呢?”
阿萤一直以为只有她愿意现身时,闻肃才能看得见她。
但实际上,闻肃发现自从那晚珠子外面的木壳被阿萤摔碎后,他就不仅仅能够听见阿萤的声音,还能看见阿萤。
就像此刻,在赵朔之眼里,他周围都是空气,完全分辨不了阿萤在什么位置,但是在他眼里,却能清清楚楚看见阿萤踮着脚拿着手电筒在赵朔之头上敲了下,然后哼笑着坐在栏杆上看着赵朔之在空气中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