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不再试图从高处借势,只由着气息下沉,一径灌注于足心,拔站得尤其笔挺:
“众位皆是傅某看重的人物,缺一不可,今日的编排,乃是求速之下策,诸位但有不服,皆可在此同傅某做个较量,倘有一人能取胜,傅某便绝念于此,今后再不对诸位做任何纠缠。”
话音一出,场中立时嚷叫四起。有一人嗓门极大,竟生生盖过了一众人的吵闹,“你这厮当真托大,在场这么多人,要是轮番同你打过,你便是金雕铁塑,敢说能捱过一个晚上?”
傅征轻嗤一声,犹是满副淡然:“捱不捱得过,动了手才知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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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瑞春楼二层角落里的一间厢房,看着从塌上挣扎而下的人,聂堇的胸口登即为一股难言的窒闷所摄。
明明连站直都已是尤为吃力,傅征却仍要假作无恙,猛一步上前,将聂堇牵扯入怀,“师父安排给你的差事,全都弄完了?”
聂堇犹豫了一刹,顿觉胸前的躯体微微一晃,当下便忘了应声,极小心地收拢臂膀,让傅征的重量尽量多倚在自己身上。
“那些人……可都答应了?”
傅征抵不过浑身酸麻,索性放松了脚下,任使重量前倾,“我将他们一个个打得心服口服,岂有他们不答应的道理?”
“你这么做,师父肯定会——”不等说完这句,傅征即刻抢声,“他计较他的,我谋划我的,事事都倚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觅了个新爹,没有他这当爹的,一步也走不成。”
“师父他……都是为你好,你这样冲动,早早害下一身的陈伤,就不怕落得——”
傅征其实希望聂堇多说几句这样念叨自己的话,可说至不喜处,他便忍不住再度打断,“我小心着呐,你试试我身上,我不信有哪处缺了短了的。”
聂堇总是知道,一问至关切处,傅征势必要以荤话支开,他亦受不了傅征此种的敷衍行径,当下便不由分说,稍一加力,即刻脱出傅征的怀抱,改作搀扶的姿态,很快将人迫回了榻上。
“怎么,几日不见,你想我想得紧了,猴急要同我——”
将一耳热,聂堇作势去堵傅征的嘴,哪只才与傅征叠上手,就被傅征一个翻身拽上榻沿,胸膛之间,虽尚留有空当,气息却挨得无比之近。
没过一会儿,聂堇便觉自己的胸口咚咚作响,投在耳中尤是清晰。
眼下再顾忌傅征此前的伤创,实是纵容对方拿捏自己。聂堇反手即要去拧傅征的肩背,熟料傅征却偏是不管不顾,狠了心抵着额来倾压。
待到解去纠缠,已是天色将明,晨光微启的时分,聂堇扒开胸口睡得昏沉的人,忍着腰酸披衣提靴。
他回望了一眼,眼中分明含着不舍,却也未能多作停足,临到推门前的两步,已经敛起了蹒跚,仿佛前一晚什么也不曾发生。
又是一年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仿佛有个人在他耳边附和,发出一声情难自禁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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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州城南·金桐客栈
日光自窗缝处投下一线亮斑,瞿歆先是眼皮翕动,忽觉光亮非是来自梦中,即刻挣醒,自愧晚了时辰,正欲从榻上腾起,不及掀被,就听得门外响起一阵聒噪。
景迟的声音在之中尤其高亢,“我信不过那厮,瞿大哥答应他,肯定是有把柄捏在他手里,你们切不要都当了真,等瞿大哥醒了,咱们肯定要一道回津州的,赶快收拾行李才是正事。”
郑轩虽想纠正景迟的说法,但又颇希望瞿歆的决断还有更改的余地,这一晌间,唇缝将启未启,总是没能出声,便在这时,瞿歆草草披上外衫,敞着胸口推门而出。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收拢包围,都意图将昨日之事追问个究竟,唯独郑轩面上腾红,匆匆别开脸,退缩至角落。
客栈的廊道并不甚宽敞,十来个人已足够将层隔间的通路挤得难以容人,瞿歆一现身,人人都急着要抢话,楼下张望的掌柜俨然已经藏不住愠色。
众人自恃青壮,连景迟在内,也颇不把掌柜放在眼中,舍足了力气,只管与一众体格壮硕的弟子拼挤。
好不容易挨近了几厘,景迟所对上的,却是瞿歆的满面寒色,“我几时教过你们,习了武,就能高人一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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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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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歆以罡力灌注,未起怒腔,声音却犹具威慑。
众人均自噤声,瞿歆甫一出手,便攥住了景迟的领口,不甚着力地一抛,已使景迟失了重心,落地时斜身一歪,一连在地上滚了三圈方才歇定,这处狼狈一显,围站在旁的其他弟子各都慌忙将身让开,很快清出了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