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新妇给公婆敬酒、新人父母讲话、给新妇赏红包、新人喝交杯酒等这些最基本的仪式都没有。
跟王秀珍亲近的几个婆姨忙拉着她问咋回事。
这一点,顾家人早准备好了说辞。
“哎呀,我那儿媳妇家里人都是国家干部,要求不能搞那一套虚头巴脑的,一切要从简,说是这是上面的政策。亲家公还说,晓华以后也是要当国家干部的,不能叫人抓着铺张浪费的把柄,这对他提干大有影响。亲家是有见识的,他们说的肯定都对。我和我家那口子也好好地想了下,觉得吧,只要他们两个幸福就行了,真的有些虚的东西确实也没必要搞。——哎呀,你们快去坐到吃东西,一定要吃好喝好啊。”
这个说法听得大伙儿将信将疑。
结个婚,搞个仪式走个流程不是很正常很基本的事情吗?怎么跟提干关联起来了?难道为了提干,结个婚还要遮遮掩掩的?
但是毕竟在座的谁也没做过国家干部,家里亲戚也没有,所以王秀珍这番话,一时还是把人唬住了的。
但是,怪事连连。
大伙儿又发现,酒席都吃到一半了,女方的家长竟然都没有出现!
又打听了下,原来是人根本就没来!
女方家的亲朋好友没有出现也就罢了,毕竟人家的亲朋好友肯定都在省城嘛。顾家的亲朋好友都没有大老远地跑到省城去观礼吃席,大城市里的人自然也不会跑到农村旮旯来吃席。可是,女方的爹妈都不出现这就过分了。
“咳,亲家公和亲家母都上北京参加重大会议去了。这不是国庆节嘛?北京那边很多活动,亲家也收到了邀请,没办法,只能去。”王秀珍两口子如是说。
电视新闻上,经常有国家政府领导人在重大节日邀请各行各业欢聚一堂的习惯,尤其是国庆节和春节这两个重大节日。于是,好,这个说法再度成功唬住了大家。
女方家长为什么没来?自然是因为顾晓华是倒插门啊。
顾家会拨小算盘,张家那头紧着他们拨,但是大原则不能违背。
你要人张娴雅配合你,张家也提出要求了,“晓华是入赘到我们张家,就算你们要在农村搞个婚宴,但是入赘就是入赘,不能把入赘搞成娶妻。叫客人来吃吃酒席就行了,其他的仪式都不能搞。”
张家对形式看得很重。
顾晓华既然是做的上门女婿,因此三日后他回家便就只是回门。张德生明白地说了,他们不管顾家在村里怎么个说法,但是入赘就是入赘,不能叫顾家把本质模糊了,所以这三日后的回门,他和吴洁丽坚决不跟着去。因为两口子一旦出现在婚礼上,便会叫村里人以为是顾家娶媳妇,张德生朱洁丽哪里肯干?
这便就是张娴雅爹妈没有出现,以及顾家没搞结婚流程的真相。
总之,顾晓华的这场婚礼,只相当于叫大伙儿来坐着吃个酒席就行了,实在怪怪的。
有人便私下悄悄问,那晚上到底还闹不闹洞房啊?
闹洞房有红包拿。
新人为了让大家放过,常常会撒红包讨饶。
所以每次吃喜酒,村人对闹洞房就很积极。
来吃席前,一些人还猜测顾家包的红包肯定大,还约着一定要闹到半夜呢。
“你看新媳妇那个样子,全程摆着个臭脸,笑都不笑一个,敢闹吗?”
“到底咋回事啊?顾晓华这媳妇儿看着像是很不情愿的样子,她是被迫嫁的啊?”
张娴雅为什么没个笑脸?
城里那场婚礼,她父母出面,把婚礼搞得很隆重,把她折腾得够呛。三日后回门,两场婚宴中间相隔这么短时间,她的精力还没恢复过来呢,昨晚上一晚上又都没睡好,哪里还能笑出来?
结婚前张娴雅根本就没来过顾家,如果她来过,说不定就不会嫁给顾晓华了,宁愿再蹉跎个几年。
这次顾晓华回门,张娴雅是第一次来丈夫乡下的家。
来的这一天,抱怨不断。
“好多蚊子,把我全身都咬起了包。”
“天哪,怎么直接把接屎尿的桶放在床尾啊?好臭啊,臭死人了!”
“你们家的人真是又懒又穷,好歹买个有盖的桶啊。这屎尿桶又不及时倒,解小手大手都在屋里,天气又热,那个蛆都长出来了,在桶里沉沉浮浮,看得我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
张娴雅想过农村人生活清苦,想过顾家穷,有可能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酸腌菜下稀饭,这些她觉得她都能忍受,但是她是万万没想到能脏臭成这样。
顾家好几间屋子都是泥地,没有硬化也没像城里那样铺地板砖,只是把泥地夯平而已。时间久了,到处是坑。她穿的尖跟皮鞋,一踩一个小坑。起脚时,跟上还可能会带起一块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