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刘那个是六人间,三张上下铺都睡满了人。
六个大男人都是单身汉,个个都不爱收拾,那个屋子整个一个杂物间似的。韩岱山说是去挤,真是挤,先得帮他们把东西挪挪,桌子搬开,把过道腾出来才能安得下他那张行军床。
但是韩岱山后半句话中的“我提干搬到单间”这话成功转移了德芬关注的焦点,德芬信以为真,只取笑他:“哟,当了干部真了不得。”
想着今晚就睡这屋了,韩岱山这房间里书桌,椅子,台灯都齐全,干脆晚上就在这里看书自习,不去上晚课了。
上了课,就叫韩岱山欠朋友人情。
而且他自己说的他可以给她开小灶,待会儿就叫他帮忙把她没听到的前头两节课补起来,于是又把书包放下,说:“你帮了我大忙,待会儿你别跟我抢着付饭钱,这顿我请你吃。”
“好,你请就你请。”韩岱山戏谑的笑看她,“有姑娘非要请我吃饭,我要是不答应的话,她说不定在背地里说我是朽木疙瘩。”
德芬低头死命咬住唇,脸颊有些发烫。
这人真是……油腔滑调的……
德芬注意到,韩岱山一旦心情很好的时候,他那有些油嘴滑舌的本性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想想也是,不善交际的人,不会说好听话的人,提干哪里能像他这么快呢?
第30章 吃过晚饭,德芬把想请韩岱山为自己辅导、暂时不去上夜校的事情跟韩岱山讲了,“我也不白让你辅导,以后周末我都……”
她忽然想到如果在外人面前她若总是抢着付钱,会不会伤了韩岱山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顾晓华就有这种顾虑。
于是,她自以为机敏地立刻把未说完的“我都请你吃饭”的话改成了:“以后周末我都给你洗衣服!”
说完后,方才意识到这么说,自己有些不要脸……
脸色登时爆红。
幸好此时在外面,天儿已到傍晚,晚霞敷在她脸上,根本看不出来是她脸红还是绚烂的霞光反照。
心里又不免抱怨,都怪他!他处处为她着想,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让她慢慢沉湎其中,不知不觉沦陷跳不出来了。然后他的体贴就成了她的“倚仗”,不自觉地支使起他来。
德芬心里乱纷纷的想法和绯红的脸色,韩岱山好似全无察觉,他含笑道:“我本来想说帮你复习,但是又怕你多心,说我怪你没自学能力啥的,我就没说。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你今天才来上课,上周末的两次课你都没听到,而且今天上课的内容多,我觉得你需要时间来学前面的内容,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和巩固一下今天所学,不然明天听起来更费力。”
他这么一说,德芬暗自舒了口气,心头那些有的没的全没了,脸色逐渐恢复如常。
既然不去上晚课,那么时间就比较宽裕了,一来不用赶时间去培训学校上课,二来晚上无论想学习到多晚都有了条件,于是两人就去逛街。
韩岱山又细致地领着德芬去选购了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
两人回去的时候,就给韩岱山的同事撞见了,几乎一个楼层在寝室的人都跑出屋来,拦着韩岱山不让把人往楼上带,借机相看德芬,还旁敲侧击盘查德芬的情况。
这下把德芬真正看得脸红耳赤。
她又不可能跑,只能干站着任人打量。
韩岱山那些同事对德芬很满意,首先自是看面相,这一看,姑娘秀气好看,于是马上看两人的目光就明目张胆的暧昧起来,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地找机会同德芬说话,刺探她的情况以及和韩岱山怎么认识的啊之类。
韩岱山明白同事们的心理,他自己没什么,反正活到二十七八没结婚,没少在厂里被同事打趣他和哪个女职工之间有情况之类的,脸皮已经磨厚了。只是德芬却不同,他知道她害羞容易脸红,最主要的是,她在自己心里确实是有特殊地位的,于是好几次出声想为德芬解围,可他一人如何招架得了那些目的性强烈的同事们?
不大的功夫,他们便把想要知道的事情都盘问出来了。
他们晓得了德芬跟韩岱山是一个地方的人,在镇上供销社上班,又来报了韩岱山当老师的会计培训班,于是联想了一出女追男的戏码。
“女追男隔层纱。老韩不用说,肯定已经被那个姑娘拿下了,你们看他当时那个样子,跟个毛头小伙子似的,手足无措,而且耳根子通红!”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女追男这么简单。你们想想,咱们厂里多少女的对他虎视眈眈,热情的没有吗?大胆示爱的没有吗?可他像个和尚似的,一副坐怀不乱,色即是空的正经模样。所以依我看,说不定呐,是他追人家,还用上了坑蒙拐骗手段。不然的话,一个在镇上工作,当销售员的,有必要大老远地跑到县城来学会计吗?风马牛不相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