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岱山却没有心情跟妹妹继续演戏了,“你少跟我耍嘴皮子。你昨晚跟人唠嗑了一宿,说的全是我,还想狡辩说你没旁的心思。”
农村的房子完全不隔音。石板墙,石板的上半部分又全是用竹子编的栅栏,在栅栏上糊上一层泥巴混和着的稻草权当糊墙的材料,等泥巴糊糊干了后再刷上一层白石灰起装饰作用。就是这样粗糙的泥巴墙,哪里能隔音?所以,隔壁房间里,妹妹同德芬说的话,韩岱山是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了。
“哥,我真的只是想跟她比比样貌,比比性子嘛!”韩风荷跺脚急道。
韩岱山暗叹了口气,弯腰继续扫他的猪粪,直接揭穿了韩风荷的心思,黯然道:“风荷,人家性子再好跟我也没关系。不说我没那个心思,只说她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该听过一句话吧,宁拆一座庙,莫毁一门亲,记住了吧?”
“哥!”
韩风荷回头看看自己的卧室,里面没任何动静传出来,她放心下来,朝哥哥凑近两步,压低声道:“行吧,被你拆穿了我也不打算再狡辩了。哥,我明白地跟你讲,我的确是存了那种心思的,所以我把她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了。她是有男朋友不错,可是她男朋友在城里上班,是工薪阶层,这样的男人肯定不得娶个农村姑娘当老婆的。你放心好了,这曾德芬肯定会被抛弃,早晚的事情。不然的话,你看她多大年纪了,到现在男的还没有娶的意思,她还没有嫁出去,这就是证据,铁证如山!”韩风荷说得很笃定。
韩岱山昨晚听壁角的时候,也听到了德芬在回答妹妹问她年纪问题的时候支支吾吾,二十四岁的女人,在农村,一般来讲,早该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可是她却尚未出嫁,的确不能说不是个问题。
但是……
想起自己那几个未修成正果的女人,韩岱山再次黯然叹了口气。
“你的心思哥很明白,但是哥早就跟你说过,我克妻,我也认命了。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想着给你哥找媳妇,给你自己找嫂子了。”
“哥!”
韩风荷的眼眶霎时红了。
哥哥怎么这么命苦?
他又怎么能轻易这样认命呢??
韩风荷咬紧牙关,坚决地道:“哥,你信村里人说的那些鬼话,我却不信,永远都不信!”
睡在里间的德芬,梦到自己颤巍巍地站在桥栏杆上,望着桥下浑浊的江水神色凄楚。忽然,她听到了顾晓华急切的呼唤,喜极而泣,开心地扭过头去,却见他拥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漠然把自己看着。那二人一身红装,俨然就是新郎跟新娘的样子,霎时她心如死灰,纵身一跃,跳入了滚滚江水里。
梦到此处,德芬双腿一瞪,人醒了。
见窗外天光大亮,床上也只自己一人,德芬知道自己睡过头了,赶紧穿衣起床。
韩家人只剩了韩风荷在家里,正坐在屋檐下打毛衣。见她起床了,就把灶台上热着的馍馍和米汤端出来让德芬吃。
德芬很不好意思,道了谢之后快速吃完了饭,然后便要收拾东西离开,“我就不等韩大婶韩大叔了,他们回来,烦请你跟他们说我很感激他们,实在给你们家添了许多麻烦。”又说,“风荷,你的衣服等我回去给你洗干净晾干后,再给你送回来。”
德芬自己的脏衣服不好在借宿人家家里洗,所以昨晚换下来后她就直接放进了自己的背篼里。
韩风荷忙道:“不着急,衣服洗不洗都可以,你想起了,有时间了,再还回来便是。德芬姐,你看快到晌午了,也不急这一时三刻,你吃了午饭再走吧。”
德芬不愿,莞尔道:“吃了午饭,你肯定又要留我吃晚饭。晚饭吃了,又再留我过夜。我不得赖在你们家一直吃住下去?”一定要走。
韩风荷再三挽留之时,恰韩岱山自外面办了事情回来。
韩风荷赶紧跟她哥说德芬姐要走,让他开口留人。
韩岱山知道妹妹心思,她就是想多给他和德芬创造相处的时间,但他该讲的话已经给妹妹讲清楚了。所以,见德芬执意要回家去了,只说送她出村去。
韩风荷气得狠瞪哥哥。
这壁厢德芬道谢不及,韩岱山已将她的背篼提起来背在自己背上,然后沉默地率先走在前头给她带路。
韩风荷看哥哥还是有些上道的,他这分明是寻机会同德芬姐单独相处呢,也就不再勉强德芬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了,转怒为喜。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村外走。
韩岱山回来的时候,德芬就注意到他眼眶微红,神色有些沉郁。想来他知道了对象已死的事实,很可能他是去看望了逝者,才上了坟回来。说不定还去探望了对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