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旻远却说:“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这是我需要解决的难题,你不要揽到身上自寻烦恼。你要做的是,不要再那么抗拒我的感情,不要再那么拒绝我的接近,不要再,那么决绝地推开我了。”
范旻远的声音很轻,吹散不了夜幕,只在昏暗中徜徉徘徊,如一曲没有目的地的引魂曲,也如一首低回的落蛊诗,他问简臻:“可以吗?”
简臻受不了那种围绕着她全身的诱导,僵硬地顺着范旻远的意点点头。
范旻远同她说了很多她从来没听过的话,超出了她的认知,她不知道一个人是否可以拥有珍贵的东西却不需要承受负担。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范旻远忍不住问:“你平时晚上走在这里怕不怕?你一个女孩独自在这么黑的地方也不是很安全吧?”
简臻承认道:“有点怕,不过我住得很近,我跑回去就几分钟的时间,一下子就到家了。”
范旻远想象一只小兔子蹦跶着逃跑的模样,尽管能跑得快,但不改其弱小,要是被抓到就毫无反抗的机会了。
范旻远心里的恐惧细细密密地浮起,不禁煞有介事地向简臻提议道:“要不我每天晚上都过来送你回家吧?我尽量抽出时间过来,要是实在有工作走不开,我就让我的助理过来好不好?他是一个笨头笨脑的小胖子,没有坏心眼的。”
简臻不搭理范旻远的担忧,严肃地说:“你那样盯梢的话,我会想报警。”
范旻远:“……”
又走了几步,范旻远想起往事中的某个细节,便同简臻说:“有一件事我放在心里很久了,想问问你。”
“什么事?你问吧。”
“你以前拒绝我的时候,为什么要说自己败絮其中?那是你用来拒绝我的说辞吗?因为要拒绝我所以贬低自己吗?”那句败絮其中也是让范旻远难过了许久的原因之一,他很懊恼,觉得因为他的告白而让简臻不得不贬低自己。
简臻顿了几秒,才记得是怎么回事,她有一部分思绪被迫回到过去,回到曾经一无所有的自己身上,品味着当时的心境。她向范旻远坦白:“不是,我只是在帮你认识我。”
范旻远似乎轻轻地叹气了,可能是为曾经的难过的解脱,可能是为现在的难过的滋生。
他说:“简臻,别这么做,我会依靠我自己来认识你,我的眼睛会看向你,我的心也会感受你,你别干扰这段属于我的历程,好吗?”
简臻的回答不比晚风清晰,“好。”
她答应了范旻远,可是她并不懂那要如何达成,难道范旻远站在悬崖边上了,她能不出声提醒吗?
几分钟的路程,不知怎么越走越长,简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终于看到了工作室门口的微光。
范旻远问她:“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工作室吗?”
“嗯,我跟老师只请了下午的假,没说要在外面吃晚饭,也没说要这么晚回去,不知道会和你待到这种时候。”
“是我的错,我想事情想得忘了时间。你的老师会不会骂你?会记你旷工半天吗?”
“不会,她老师的身份比老板的身份重得多,我只是怕她担心。”
范旻远似乎是笑着说的:“那就好,一生中能够遇到这样的长辈,很幸运。”
简臻含糊地应道:“没错……”
简臻已经有点走神了,心里有一种又放松又紧张的矛盾感觉,她仿佛从哪里逃离,又再次陷入到哪里,快速浮浮沉沉的体验过于奇特,她拿不准要不要逃跑,更拿不准应该往哪个方向逃去。
范旻远在工作室门前停下脚步,没再多话,只同简臻说:“再见。”
简臻也只回了一声“再见”,便推开工作室的半边大门,缩进不宽的缝隙里,很快又将那缝隙关上。
工作室里只有廖牧在,她亦没有忙于工作,手边放了一本书,正不甚专心地看。
“老师,我回来了。”简臻轻声说。
廖牧对简臻笑笑,说:“还以为你会直接回家。”
“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整理。抱歉老师,我不知道会聊到这么晚,我原本想着一个小时左右就能聊完了。”
简臻朝廖牧走去,廖牧端详着她的脸色,问:“怎么看着不太高兴?不是去见朋友吗?吵架了?”
简臻挨着廖牧,在扶手坐下,只说:“没有吵架,就是,他做了一个决定,我不太认可,又不知道怎么劝说他。”
很多事情简臻不会和廖牧说,廖牧也不会问,两人保持某种不明言的默契,但她们的亲近不受此种默契的影响,简臻在无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会不自觉地黏在廖牧身边,廖牧也会欢迎简臻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