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瓶属于比较难做的漆器,因为有内面,内面的髹漆和打磨都非常不易,几乎没什么漆器师有闲心去做。
但简臻正好做了两个漆瓶,是她某年突发奇想要练习给瓶内面髹漆而做的。
一个上了没有调色的大漆,放着昨天买的瑰红色芍药,一个上了调成水蓝色的大漆,正好放今天的浅粉色芍药,两瓶花并排摆在案头。
简臻瞧着它们就心情挺好,不过明天再买一束芍药的话,就要拿回家摆了。
有个同事经过时看见了简臻的花,问:“谁送的花?”
简臻笑道:“我自己买的,好看吗?”
同事毫不关心地说:“好看。”而后走过去了。
简臻瞧出了同事对花的不敏感,不觉又瞅着她桌上的花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就是很好看啊。”
下午两点半,简臻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简臻到廖牧身边轻声说:“老师,我下午还得出去一趟。”
“哦,好,你去吧。”埋头苦干的廖牧直起身,看了眼简臻手里拿着的手稿,问:“要给客户看稿子吗?”
“不是的,我有一个朋友,他认识一个花艺师,然后又介绍给我认识了,我就想让那位花艺师帮我看看这稿子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
“那很好,你和人家多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给我们的图库多画点新图样。”
廖时奕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开口:“多亏这些勤奋的员工,我们廖家的图库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廖牧旋即纠正道:“是廖氏漆艺的图库,不是廖家的图库。”
廖时奕不服气地说:“那不是一样的吗?”
廖牧冷淡地瞥了廖时奕一眼,“你口中的廖家只是指我们这一家子,几个人而已,我说的廖氏漆艺是超越时空的无限可能,怎么会一样?”
眼看他们这姑侄二人又要开始争执廖家和廖氏的问题了,简臻赶紧逃跑,匆匆说着:“老师,我出门了。”便快步往门外走去。
廖牧的哥哥和弟弟还有什么侄子侄女一过来工作室,工作室里的气氛就会变得恶劣,像简臻这些不相关的员工们,自然是能躲就躲的。
简臻坐公交车去到安卉,虽然买过这里的很多产品,但她是第一次亲身踏足这里。
她用力推开安卉的玻璃大门,如同用力推开从前将她钉在安卉门外的卑怯。
安卉里花香很重,冷气轻柔,简臻被拽入了由安隽客创造的繁花似锦的幻梦。
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员工上前来问简臻:“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
“嗯,我,约了安隽客老师。”话都说出来了仍觉得不可信,简臻略带惊惶地看着那员工,生怕自己被赶出去。
但那员工一听,就说安隽客已经交代过简臻会来,请简臻自己过去和安隽客说话,便离开简臻面前去做别的事了。
简臻愣愣地在偌大的空间里找寻安隽客的身影。
安隽客正坐在一张乱七八糟的、靠近花墙的桌子上,做一个手捧花。
简臻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声唤道:“安老师。”
安隽客看见是简臻,带着点笑打招呼:“简女士来啦。”安隽客说着,放下了手里的花。那花睡在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物上,也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员。
简臻赶紧说:“安老师你先忙吧,我不要紧的,你不用管我。”
“不了,我们先到那边坐坐。”安隽客从桌上跳下来,指示着左边的沙发,并往那里走去。
简臻顺从地跟着安隽客走,轻声问:“安老师是觉得累了?”
安隽客脸色恹恹,“不累,只是不太乐意做。”
“啊?”
简臻惊讶地发现安隽客好像在闹脾气,她无助地跟在安隽客身后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安隽客坐到沙发上,看了眼简臻脸上的无助,突然问她:“有一个传言,说是拿着我做的手捧花行婚礼的话,就会婚姻美满。你听说过吗?”
简臻说:“没有。”
“那是安卉的员工想出来的点子,在安卉刚开始营业那会儿,我靠着这个传言接了不少订单,一开始是捧花,接着还有摆在婚礼上的比较大型的花艺作品,然后我的名气逐渐做起来,才逐渐有了更多样式的订单。”
安隽客好像在向她解释他闹脾气的原因,简臻冷静了些,说:“那也是一种营销策略。教我漆艺的老师在多年来都苦思怎么将漆器推销出去,却没有太成功,我想,我的老师如果也拥有这么优秀的员工,就太好了。”
“是吗,这位优秀员工还在我的工作室里,如果你的老师想要挖墙脚,我不会阻止的。”安隽客玩笑道。
又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那个传言一直到今天都有人相信,我做捧花也就做到了今天。做捧花,我不会累,给新人们送去祝愿,我也不会累,但是被这样一个传言压着,挺烦人的。一个成功的营销策略,得益者也需要付出些许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