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何婕给他把合同送了过来。
夏宴翻到最后一页，看疏桐留了个电话号码，打过去，但听筒里说“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销号了？
夏宴看着合同微微有些失神。
其实这个号码是疏桐那只电话手表的号码，但她已经没再用电话手表了。刘芳去世后，她用的是刘芳留下的那只老手机。
联系不上疏桐，夏宴沉默片刻，看向何婕：“她有没有向你提起过她家里的近况？比如她妈妈的病情。”
“没有，我也忘了问了。对不起啊，夏总，是我疏忽了。”
“嗯，无妨。那她家的地址你还记得吗？我记得当时我叫你亲自去接的她妈妈去医院做体检。”
何婕迟疑了会儿，直视夏宴道：“我记得你说过，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所以当初我们签订合同资助章疏桐的时候，是据实报销，且只资助到对方十八岁。夏总，其实我们对她的关怀早就已经超过了合同条款约定，实在没必要再牵扯上。”
可不是么？
为了她，开除了章永德。
为了她，亲自跑到警察局追到乡下。
为了她，连她生病的母亲也要一管到底。
夏宴屈指敲在纸张上，甚至说话的时候也没看何婕，“公司销售总监的位置空了出来，我给你升职如何？你调去销售部当领导，行政部经理李晶过来接手你目前的工作。”
“……”何婕沉默了足有一分钟，热意迅速占领眼眶。
她看夏宴，他却始终没看她，他的脸色还阴沉得有点可怕。
何婕望着落地窗外，强抑鼻尖蔓延的酸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夏总，要我去她家里看看吗？上次她妈妈体检，是我去接的人，我去过她家。”
“不用了，你把她家的地址发给我就是。”
“好，那我立刻回办公室去翻翻手机里的导航记录。”
“嗯。”
转身往外走，何婕听到夏宴在她身后说，“我也是为了你好。秦牧等了你多年，你就算对他无感，也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对你无感的男人身上。”
这话真如一把钝刀，割得她鲜血淋漓的同时，痛不可抑。
很快何婕把疏桐的家庭地址转发给夏宴。
夏宴开车去了章家，却未找到疏桐。
房子已经易主。
新业主并不知道原来的这家人迁去哪里了。
第33章
跟夏宴再见面已经是炎热的夏天，那时候焦灼的高考刚结束了没几天，疏桐一边等高考成绩出来，一边在快餐店打工，挣大学的学费。
她本以为余生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她已把他珍藏在心底。
夏宴对她的资助，让她顺利走到了高考结束。这说长不长、说短缺也不短的一年里，断断续续，跟他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却影响了自己的一生。
另外的收获，便是收获了吴笑笑这个心善人美的好朋友。
跟笑笑不多的交集中，她无时不刻不在对自己发射善意。
笑笑是富二代，可能她之前的二十年人生里从来没有接触过她这样的底层百姓，以至于她对她的一切都很新奇，并且同情心泛滥。
盛天集团停止了资助后，笑笑跟自己的友谊毫无打折地在继续，而且总是她积极的时候更多一些。
其实有意跟她切割的，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伴在她身旁，这样的穷朋友，会让笑笑觉得没面子吧。但是笑笑实在太热情了，很真诚，拒绝她，疏桐会觉得自己在犯罪。
或许笑笑也可能是孤独寂寞的。
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也有富人的苦闷，于是同她的友谊就这么继续了下去了。
高考完了后，体贴的笑笑知道她解脱了，空闲的时间几乎都被她安排了，一起逛街、看电影、逛商场……自然都是笑笑买单。不过偶尔回请她喝杯奶茶，她会开心到拍照发朋友圈，让她很不好意思。
短暂的放松了几天之后，疏桐开始为奔赴远方做准备，她又要开始打工了。
跟笑笑说了之后一个多月都不能陪她了，笑笑露出一脸的失望，然后哀嚎，“那我岂不是这个暑假都会无聊死了！”
她建议：“你可以找其他朋友陪你。”
“算了吧，那些人肯定是约我去世界各地到处游，我都腻了。要不就是参加各种趴，醉生梦死。每次去玩了后回来，我就觉得十分空虚，人生好像就一眼望到头了。”笑笑情绪低落起来。
她说的这些，她没见识过，自然不好评价。然后就是沉默，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笑笑忽然兴致勃勃地问她：“快餐店的工作好玩儿吗？”
“大小姐，快餐店的工作怎么会好玩儿呢？忙得连上厕所、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