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造反要招兵买马,没有银子也不行。
赵明月继续,“第三呢,土地兼并严重。简单来说,世家大族占了越来越多的良田,交税还少。百姓手里的田地不足饱肚,若是老天爷不开眼,饥馁遍地,这活不下去了不得造反?”
饿民造反不足为虑,但会有胆大包天的逆贼趁机起事。要给压下去,再安抚饿民需要花费不少钱粮。花了这笔,国库供给边军的钱粮少了,军心不稳。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不防。
齐王陷入沉思,这第三条倒是新颖。
纵观历史,这逆贼除了藩王,可能是世家大族,可能是边将,可能是州府之首,甚至还可能是微末贱民。
杀,是杀不尽的,也不可取。
前两条还可提早防范,这第三条?
“明月说的这‘土地兼并严重’何以见得?”齐王直直看向赵明月,“可有解决之法?”
赵明月:“严重不严重,明月也不清楚。只是,十年前明月外祖家赚了些银子,想要买些地时,望山村已经无甚良田可卖了。前年我大金哥回安平县,明月让买些田地,两千多两银子,在安平县没花完,最后是在府城才买齐了。”
“安平县不足两千户,何以买不到地?”赵明月意有所指,“成为赵家的佃农可就不用担心各种摊派徭役了。”
田税二十赋一并不高,加上人头税,一年所得所剩无几。
徭役本也不算重,富户交银子,该干的活摊派到服役的百姓身上。
百姓为何要多生儿子?
兵役,徭役年年有,儿子少了,地里的活都没人干。
她在林溪县只是将这些富户交上来的银子,分给了服役的百姓,就得了林溪县人人称赞。
周麒阴沉沉道,“这些蠹虫都该杀!”
赵明月扳着指头数,“县令大人得买宅子,仆从,车马,照拂兄弟,提携族里……”
“还有啊,不打点关系如何升迁?”赵明月继续道:“州府的官员不‘挣’点银子,同僚之间如何‘走礼’?哪来的银子给皇上送生辰礼,年礼,节礼?”
你才是那些蠹虫的头头好么?
赵明月叹息一声,“欸,不说少府每年的进项,皇上二十多个库房,奇珍异宝无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都是要留给后世子孙的吧?一朝天下大变,子孙还能不能活着另说,这些奇珍异宝都便宜了别人啦。”
“啪!”周麒摔了茶杯。
赵明月怒了,“这里头难道不是我的子孙?我实话实说而已!”
周麒忙道,“朕不是跟明月生气,朕是气那些窃国逆贼。”
赵明月哼声,“周家的江山不也是从别家那抢来的?”
齐王:“那是昏君无道,我周家子孙可不会如此不堪。”
“那也可以让昏君退位,从宗室中选一个聪慧能干的呀。”赵明月理解道,“这沾上了泼天权势,确实也难以放手?”
齐王:“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明月说这么多是想作甚?你直说就是。”
赵明月,“皇叔,这改朝换代这么大的事,我也没那个能耐阻止啊。这不是找皇叔商量来了?”
齐王嗤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尽管说。”没想法你会专程叫本王来?
赵明月讪笑,“我这也是一时胡思乱想,琚儿看着就聪慧伶俐,将来的子孙也差不到哪去,个个都是明君,我多半就是杞人忧天了。这么大的事,要不皇上叫勤政殿的大人们好好琢磨琢磨?”
周麒:“给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在朕面前说改朝换代的事,这事儿也就咱们三能想想了。”
明月这是监国几个月,大有长进啊,都学会“欲擒故纵”了。
齐王瞟她一眼,“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怎么想的尽管说。如你所说,咱们再不情愿,这大武也不可能延续千年,再有百年已是极好了。”
赵明月眨眼:“我这不是怕太过匪夷所思,还没到百年就把大武折腾没了么?”这两人接受现实还真是快,不愧是皇帝和王爷,心理素质杠杠的。
周麒:“要是没有明月,说不定朕一死,大武就没了。”
这还真不是说笑。
若是没有无忧和琚儿,过继了宗室,按他的性子,多半也无心政事了。这天下都不是他这一脉了,无子无孙的,谁还管他是不是风雨飘摇?
没有无忧和琚儿,他不会御驾亲征,慕容烈再过十年,城府渐深,难有敌手。
那时大武内忧外患齐聚,若是老天爷再不开眼……
嗯,一百六七十年,也不算是个短命王朝了。
赵明月正色道,“我是这样想的,先把凉州和云州分给无忧做封地,咱们在这两州先试试,若是可行,再慢慢扩大到其他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