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轻,差点消失在风里。但这意思是肯定的,她还主动帮他补全了条件。
“是要,一路上都牵着吗?”女孩金色的眼睫忽闪着。
“如果莉绪愿意的话。”
他神色如常地在得到回绝的答复前,向她伸出了手。
虽然没有完全消除她拒绝的可能,但想来自己现在的模样也绝非什么宽容和体贴的姿态。
“那、那好吧……”她把缩在衣袖里的手露出来,蜷起的五指伸开后,也还是要比征十郎的手小上一圈。
像是生怕她反悔那样,赤司征十郎很快握了上去。
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也不是第一次在回家的路上牵手。
可以这样的方式,走过起点是学校终点是须王家门口的这段路程的感觉是陌生的。
入冬之后,莉绪的手变得比秋天的时候更冷了。
刚牵住她时,赤司差点以为自己手里被塞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说起来,她也几乎没有和他撒娇过。
有几次类似撒娇的举动,也基本都是因为他说了模棱两可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不更依赖他一
点?
是因为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爱,已经足够多,所以不需要更多可以施展自己任性一面的对象了吗?
随即赤司征十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管是与否,都会让他感到失落。
他不希望她的人生完满到可以少了自己也没关系。
可同时他又不太希望,少了自己她便难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必须依附着某个人才能继续过活,这样人生很难说得上健康完满。
喜欢让人变得充满了斗争与矛盾。
有时候他也会突发奇想:
干脆把心里所想的一切都和莉绪说出来好了。
自己并不是那么大方和高尚的人,也不是那么成熟且稳重的人。
多虑心思重,这样不完美的自己她接受与否全看她想要怎么选择。
然而很快这样的想法又会被大脑自动勾勒出的,那张脸上浮现的失望神色所抹去。
还是不了。
赤司征十郎想。
比起被讨厌,或是在喜欢的人心中变得平平无奇,他还是愿意继续保持这样的现状。
他将掌心里的手又握紧了一点。女孩冰冷的五指已经开始沾染他的体温,这是个好兆头。
偶尔试探女友接受程度的底线,同样也是需要他在这段关系里坚持不懈的。
“要是可以,其实我还想提另一个条件,不知道莉绪愿意听吗?”
赤司征十郎放低了声线,从女孩温凉的手心里剥出她蜷在里面的指尖。
他用拇指指腹与食指指侧,捏了捏她柔软的、没有茧的指尖。
他很清楚,她喜欢隆重又正式的告白,可她更容易因为这些外人不太能察觉到的小动作慌乱。
“请、请说!”
女孩的脸果然迅速红了,试图把手抽走,可赤司征十郎没让她如愿,继续紧紧握着。
他看着她开满了三色堇的眼睛,视线下移。
然而只是沉默地这样看了一会,赤司征十郎就开始感到这是个不太明智的主意。
因为面前女孩正在像只煮熟的鳌虾那样迅速变红的同时,他自身也开始为这个错误的决定而局促难安。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这一回。
但好在她理解了。
理解了,并且问:“……是、是要……亲……”
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声音也卡了壳。
“什么地方都可以。”然后他适当地做出了退让,在谈判里,这是相当常用的技巧。
“…………”
沉默像盘绕着睡美人所在尖塔的荆棘那样疯狂生长。
但这次赤司征十郎给予了足够的耐心用以等待。
好在她终于开口。
“……我、我知、知道——疼!”
说话结巴,咬到舌头了……
“……”
赤司征十郎不禁对女友慌乱下骤降的肢体控制力有些失笑。
不过无所谓了,她没有拒绝才是最重要的收获。
反正只要还在交往,将来自己总能找到机会,然后再次得寸进尺。
于是他点点头。
又等了一会,随后璀璨的金色晃动着,忽然贴了过来。
有什么落在了脸上。
等到那片金色慢慢退开,赤司征十郎却依然定定地站在原地。
一种失算的心悸感在他的胸腔中横冲直撞,嘲笑着他的自以为是和单纯。
……比起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心脏的反应要比预想中猛烈得多。
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唇角,发现自己十个手指的指尖都在轻微地发麻发木。
“这样、可以了吗?”
他恍惚地听见有人问,过了会才想起自己应该快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