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绪中午想吃什么?”征十郎一边帮我梳头一边问我。
“寿喜烧。”我想吃清淡点。
这家寿喜烧的外卖会连同炊具一起送来,操作步骤非常简单,只要把锅架到炉上,再把汤倒进锅里,开火加热把肉和菜放进去就好了。
少吃了一顿早餐,我一个人就吃完了两盒牛肉,期间还好几次把馋得不行的皮卢的脑袋摁回桌子底下。
大概是饿得有点狠,直到放下筷子的那刻我才感觉自己已经撑到了嗓子眼,实在不能再吃了。
整理好餐厅,征十郎说要带我下楼散步消食,我瘫在沙发上,任他苦口婆心地在我身边念叨了半小时也不肯挪动一下。
征十郎拿我没办法,只能拖着我在公寓里打转,之后走着走着后面就变成了他抱着我在公寓里打转。皮卢也跟摇着尾巴在后面,爪子磕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每当这个时候我又会感谢镜夜叔叔当初把我公寓的上下两层都给包了下来,不然当初把它带回来以后还得考虑该怎么才能不让它在家里飞奔时打扰到楼下的邻居。
征十郎的力气像是用不完一样,抱着我的手臂始终很稳,同时他还在移动,带起的气流和产生的轻晃又让我的眼皮耷拉了下去。
吃饱了,但是还没睡饱。
我想补觉,可又怕一觉睡到晚上生物钟彻底乱掉。
好在征十郎的负重练习这时也结束了,有谁给他发了消息,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瓮声震动着。
他抱着我坐到沙发上,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查看信息,简单地扫了眼又放下,对我说:“父亲问你最近有没有空到赤司家的主宅一趟。”
“一起吃晚餐?”我问。
“嗯。”征十郎轻轻应了声,紧跟着又补充,“不去也没关系,莉绪这两天太累了。”
“所以你以为我会累是谁的错?”我戳了戳征十郎的额头,“不过也还好啦,去嘛。”
不去的话,总感觉征臣伯父很寂寞很可怜啊……
不定期回赤司家主宅陪陪他的话,总感觉很对不起空巢老人什么的……
但这是赤司家人少的缘故,像我家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我那一生热爱自由与浪漫的爸爸,可是从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规划等他和妈妈老了之后不再需要工作的每一天了。
更何况我们家还有那么多叔叔呢。
每当他们一大群人凑在一块,场面就会变得热闹非凡。
我从小时候就在想象他们一起变老之后的光景了——这群人会为了能住得方便,说不定等老了之后还能弄出个疗养院什么的。
这么一想,征十郎的爸爸就显得更孤苦无依了。
做好决定后,我们又过了几天才回去东京,因为生理期中我实在不想进行任何的长距离移动,所以是等到了我生理期结束才出发的。
在这几天里天气又暖和了一点,春假的新干线一路从南向北,穿过了好几处两侧种满了樱树的小山丘。
虽然征十郎跟我说过,从前征臣伯父和我的曾祖母有着同样的、不赞同我们两个在一起的理由。然而事实上我从来没从征臣伯父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对我的不满。
于是我只能猜测,或许是高中一年级的盂兰盆节,在诗织夫人墓园里见的那一面让征十郎的父亲对我和征十郎之间的感情改变了看法。
总之无论如何,即使面上不显,征臣伯父都是非常欢迎我来赤司家作客的,甚至有好几次假期,他还隐晦地表达了希望我和征十郎能一起在赤司家主宅小住一段时间的意思。
只不过当时我和征十郎都没答应。毕竟我们两个在自己家里总归不能像在公寓时那么放肆。
我虽然不常来赤司家,但赤司家的佣人们都早就认识了我。在这里我还有自己的房间,而且就在征十郎的房间对面,只隔了一条宽三米的走廊的距离。
然而笑容可掬的管家还是在将我和征十郎的行李送到楼上房间之前过问了一句,要把我的行李箱放到哪里。
“都送去我房间吧。”
征十郎没有任何掩饰的打算,坦荡得反倒让我有点脸红了起来。
坐了几个小时车,我虽然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了睡意,拉着征十郎陪我打了一会路易吉洋馆。
傍晚时分征臣伯父准时回来了。
认真同他寒暄过,我们三人便一起来到了饭厅。
说是“一起吃晚餐”,但实际上赤司家奉行的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再加上征臣伯父是个很寡言的人,除了偶尔会冒出来的几个不太亲近的简单话题,整顿晚餐我们几乎都是在沉默中用完的。
这种和我家的热闹截然相反的气氛起初的确让我有些不太适应,然而知道未来的公公对我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寡言的性格使然,所以我不仅没觉得这段时间有多难熬,还产生了一种“可以不进行大家都不会快乐的无效/低效交流真是太好了”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