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夸小莉绪很厉害!”他忽然很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然后没过一会儿又默默无言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又不敢问来着……”像是有着许多的顾虑,黄濑干笑了两声,用自己的大拇指搓了搓另一只手手心里的纹路,但最终还是抬起眼睛看我,“小莉绪当初……有没有怨过我们?”
这个问题很快就弥散在了周边嘈杂的空气里,一同跟着消失的还有后排吃薯片和身边剪刀开合的咔嚓声。
随后我在沉默中看见黄濑一直望着我的那双眼睛逐渐黯淡了下去,就像是有一双手在拨动煤气灯的螺栓,缓慢地将那盏明亮火焰置于窒息的死地。
我花了一点功夫才搞清楚黄濑的这个问题是在问什么东西。
而在理解了他——又或者说他们的意思之后,我给出了答案:“当然怨过了。”
距离征十郎的崩溃与消失已经过去了两年的时间,时至今日我也还是无法想象当初的他所承受的痛苦与压力。
从来没有怨过这群“只是在中学阶段连霸就以为自己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于是走上叛逆道路从而把我男朋友逼到人格分裂”的中二青少年——这种话要是能从我嘴里说出来,哪怕是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然而我还没蠢到分不清矛盾主次、什么是事件引发的导火索什么又是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的地步。
于是我说:“但是当初那件事情,也不能全部怪到你们头上。”
和朋友发生摩擦、吵架、甚至是打架,其实都还挺常见的。
他们的确需要为了自己有意无意做出过伤害他人的事情而感到自责。
可我想程度或许不用那么那么地深,至少不用深到会影响到他们将来可能与征十郎进行的比赛——
“征十郎一直有在把你们当成他的朋友哦。”
他从没怨过这群中二得不行的家伙们。甚至在当初哪怕把我都忘了,征十郎也没忘记与他们的友谊。
“所以你要问我怨没怨过你们的话,那答案就是怨过,但只怨了一下。”我伸手拍了拍黄濑的头顶,宽慰道,“这样说凉太能理解了吗?”
黄濑点了点头,没再说一个字。
然后又过了半晌,绿间推了下眼镜,用很低的声音对我说了句谢谢。
桐皇和诚凛两支队伍的入场再次迎来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我对篮球的了解始终没有精通到可以看出其中隐藏的各种战术与细节的水平,于是戳了下黄濑,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开始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解风云变幻的赛场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绿间和紫原,还有高尾与冰室偶尔也会补充一点他漏掉的东西。
而这场比赛最终,以绝大多数观众都不太看好的诚凛以一分之差的优势险胜,书写出高光结局。
不再是孤身一人的水蓝色勇者与他的伙伴们,以一种狼狈又骄傲的姿态,越过了不可一世的新锐暴君,并与对方结下了下次再战的约定。
隔日早上,我在无聊翻“男子高中篮球冬季杯”的tag时看见一条推文:传闻陨落!只有“奇迹世代”才能打败“奇迹世代”已成过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草根打败豪门”也的确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剧情。
就好像曾经有一年的棒球夏季甲子园,有一支从未进入过全国大赛的无名队伍一路过关斩将。
虽然这支队伍最终折戟于总决赛,只成为了第二名,可观众们对他们的讨论度却要远超过那一年的优胜冠军。
后来的几天赛程里,诚凛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魄连续赢下了与阳泉和海常的对决。
征十郎带领的洛山也在与绿间所在的秀德的比赛中取胜。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镜夜叔叔回国的行程又推迟了。
以及黄濑也在赛场上遇到了当初一直很敌视他的灰崎。
听征十郎说灰崎在赛后还因为输了想过找黄濑报仇。
“那他报仇成功了?”
我本来打算如果征十郎说任何肯定的答复后,就一定要想个办法让这个家伙在被禁赛之余,去被关满同样是问题儿童的管理设施里呆上两天。
然而征十郎却告诉我,灰崎已经被青峰收拾了一顿——更具体地说,是被青峰打了一拳,直接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那青峰不会被禁赛吧?”
虽然桐皇已经结束了在冬季杯的征程,但殴打比赛选手这种事情的竞赛时间可通常都是半年起步的,搞不好还会耽误到明年的全国大赛。
“不会,”征十郎说,“灰崎想报复黄濑也没那么傻,特地找了个灯光很暗的监控死角,所幸旁边也没有目击证人。”
“那就好……”我放下心,一边翻着希腊语的原文书,一边对着电话另一头问,“灰崎以后还会去找凉太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