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惟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木盆。”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我还能不知道这是个盆?我是问你把这个盆给我是干什么用的?”
“沐浴。”
循柔指向那个木盆,“你觉得能行?”用一个盆?
林思惟打量了一眼,“应该可以。”虽然小了点。
“你都是怎么洗的?”
林思惟耐心地回答,“用凉水冲洗。”
连热水都不必烧,在井边打了水就能冲洗,毕竟是在外面,不是讲究的地方。
“……”原来她的待遇还是挺高的,他还给她烧热水。
“到明天我去给你准备东西,今晚先将就一下。”这个木盆是干净的,不然他也不会找来给她用。
循柔勉强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连衣裳也没带?”
循柔伸了伸手,很显然啊。
林思惟忍不住问:“什么都不带就来了,你是真的打算留在这儿吗?”
循柔看向他,“不是有你吗?”好用又顺手。
林思惟是又好笑又好气,“多谢你的信任。”
给他找了不少事做。
循柔弯起了唇,“那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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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色中响起哗啦的水声, 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下,淋湿了墨发,沿着脊背流淌而下, 洇湿脚下的石板。
林思惟紧捏着葫芦瓢,心里像燃着一团火, 火势骤然旺盛, 越是压制越是迸溅出点点星火, 溅落在肌肤上,燎起灼烫的疼,将理智与清醒一点点焚烧蚕食。
眼前仍是她雪白的足, 稠黑的发,她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袍, 小心翼翼地提起下裾, 随着她微微倾身的动作, 衣襟微敞, 香肩半露。
林思惟仰起下颌,喉结滚动, 又舀起一瓢凉水当头浇下,浇不灭胸腔翻涌的滚烫。
月亮把院子照得分外明亮,林思惟盯着斑驳的墙面出神,上面的墙皮有些脱落, 裂开一道道缝隙,交错成奇异的纹路。
他像研究太极图一般,专注地盯着那一处, 太极生两仪, 两仪生四象。
错乱的裂纹弯曲扭动, 不是化作玄妙莫测的卦象, 而是凝成了她含笑而视的模样。
四象生……
林思惟的脑海变得混乱不清,再也看不进那些杂乱的裂纹,葫芦瓢被他捏得发出几声脆响。
蛙叫蝉鸣响成一片,一如他此刻无法理清的心绪。他的身体紧绷,像一张拉开的弓,长眉微蹙,黑沉的眼眸半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半晌后松了手里的力道,舒出一口气。
他抓着水缸的边缘,一动不动,长久地伫立,像一座久经岁月的石像,沉默地抵抗风吹日晒。
夏日的夜晚燥热难耐,只有刚洗完澡那会儿有片刻清凉。
循柔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扇子,捏着衣襟扇了扇风,她隔着门朝外面扬声问道:“林思惟,扇子放哪儿了?”
这院子这么小,可能一开门就要打个照面,为了两个人不尴尬,她体贴地关好了房门,连窗子也没开,一点风透不进来,屋里更加闷热了起来。
林思惟拿起一旁换洗的衣袍,不急不缓地低头系着衣带,嗓音有些沙哑,“窗子旁边。”
循柔走到窗子前,拿起了一个大蒲扇。
这个玩意儿,她刚才就看到了,扇面大得离谱,她还以为是秀娥平时烙饼用的垫子,没想到居然是把扇子。拿在手里很轻便,试着扇了扇风,立马凉快了,比她平时用的扇子管用多了。
林思惟进屋时,循柔摇着蒲扇看了过去,他的衣袍穿得一丝不苟,衣带系得紧紧的,只有头发还沾着水汽,一身的清冷气。
循柔的下巴抵在扇沿上,瞅了瞅他问道:“要出门?”
谁会在洗完澡准备休息的时候穿得这么规矩,说他这会儿要出门她半点不会怀疑。
“没有。”林思惟关好房门。
“你穿得好严实。”不热么?
林思惟略微一顿,转头问道:“有问题?”
他低头看了一眼,严实么,还好。
能有什么问题,循柔轻摇着扇子,慢悠悠地道:“你喜欢就好。”热不死你。
循柔穿着他的袍子,里面却是空荡荡的,动作大一些,怕是会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来,她抚着袍子问他,“我明日穿什么?”
林思惟不去看她,自顾自走到床边去铺床,“明早我会给你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