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下腰,用手从赵家阳的脖子旁边生生抠出那根埋进去一大半的钢笔,没有异物的堵塞,原本只是汩汩流淌的血就变成个小型的喷泉一样,直直喷出来,溅射到周蕊的脸上和眼睛里。
一瞬间,她被激着闭上了眼,又担心屋里另外两个人借机过来控制自己,只能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异物感太明显了,她不自觉地流出生理性泪水,又混着溅进去的血液一起滚落,好像流下血泪。
她拿着染血的钢笔和刀具,红着眼逆光站在窗户前,像是费楠死的那夜里迟来的鬼。
眼看着赵家阳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外头的走廊里也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周蕊在瘫倒在地上的男生脖子上狠狠踩一脚后,一把推开了身后的窗子爬上阳台。在有人闯进办公室之前,她用刚才割伤赵家阳的那把费楠的刀,狠狠在自己的颈侧划下几乎贯穿的一刀,又在来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直直地朝窗外倒去。
她没有活路了。如果她活下去,医疗费、巨额赔偿和牢狱之灾将伴随着她整个一生。不如她和赵家阳一起去死,让这一整件事随着他们的死亡而画上句号。
至于母亲,是自己对不起她。希望她能像从前的许多年一样,当做没有生过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重新远走他乡吧。
同桌啊,你看到了吗?我给你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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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周蕊发现自己正在学校门口的马路中间。她身前身后都是早上送孩子上学的车流,不是很密集,但也是接连不断。
脖子被划开,鲜血流淌的感觉异常真实,赵家阳的惨状也历历在目。她不自觉地举起手抚摸上自己的脖颈,却没发现伤口。
她慌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却看见日历上显示这还是一周前的周一,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在一周后的时间,大闹一场选择自杀了。她几乎把赵家阳的脖子割得稀烂,又几乎用尽全力把刀子插进他的下|体。
怎么会重新回到这些都没发生的时候呢?今天是费楠死后她第一天早上回学校的时间,甚至她还没有把花盆砸到赵家阳的头上。
那赵家阳还活着吗?难不成,她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吗?
周蕊顿时感到胸口中仿佛被塞了千万个缠成死扣的绳结,密密麻麻地裹挟着她的心。她迫切地想要进入学校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没有听到耳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就这样被全速前进的吉普车撞飞出去。
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经过两次死亡,这下她确认了,人在濒死的时候是真的感觉不到什么痛苦。极端的损伤会让大脑一瞬间把身体的防御机制拉到满格,然后让人在身体器官的急速衰竭中,飘飘然地地死去。
周蕊眯着眼睛看着早上还不算热烈的太阳,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当她被人从地上抱起上半身的时候,终究是没有力气说出口了。她双眼不甘心地圆睁着,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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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啊!你可吓死妈妈了!”孙春红坐在床边抱住周蕊,双臂箍得紧紧的,让她险些呼吸不畅。
“妈,我上不来气了……”周蕊小幅度地挣扎起来,孙春红见状这才松开了她。她坐正身体环顾了一下四周,试探地开口:“什么事儿吓到你了,妈?”
“你刚才好像昏倒了!怎么叫你你都不醒啊,吓死我了。”孙春红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语气中都是后怕。
“妈,我手机呢?”
“刚醒来就玩手机呀,不能陪妈妈说两句话嘛,妈妈可担心你了。”嘴上说着,孙春红还是帮周蕊把手机拿了过来。周蕊摁亮屏幕,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车祸的五天之前。这个时候她还在休假,没有返校。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力气大得几乎让手机漂移到地上。孙春红连忙伸手拦住手机的去路,把它重新放回床头,问周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妈,你知道我下周回学校会发生什么吗?”
“嗯?你准备下周就回学校吗?”
孙春红的疑问让周蕊更加清醒过来。她才想起来,这个时候她身体还很虚弱,还没跟母亲商定哪天回去上课。
见孙春红询问的神情不像作假,周蕊摇了摇头,自己思索起来。
看样子她可以死而复生,复活的时间会随机倒回到从前的某个时间点。这个时间段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周围的人也对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