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然坐在客厅的飘窗上,捏着罐啤酒慢慢地喝。感受到学姐明显低落的情绪,她笑了笑,不在意地耸耸肩:“没什么节哀的,非亲非故。”
“芝焚蕙叹,兔死狐悲。谁说她不会是你和我呢?”学姐结果张怡然手里的啤酒罐子,把剩下的最后一口灌到了嘴里。
没有形象地打了一个嗝后,学姐嗓子带着点哑:“我几年前就问过你,做这个工作不会对人性更失望吗?”
没人说话。
她不知道回应什么。其实是会的,但并不是因为看到了更多,而是因为,她有话却不能说。
想来编辑部是要赶这个热点的。但是,要从什么角度去说呢?
在周一的早会上,她有了答案。
“周末的那个事情,大家知道了吧?有什么想法?”主编核对完众人的工作进度后,开启了每周必谈的热点讨论。
“博主有点问题,但是罪不至此。”“男的真的很团结啊。”“是啊,其实说的没错啊,东亚男的有什么看头?”
张怡然正想笑,却看着半秃着脑袋的中年男人脸一寸一寸地黑了下去,最终忍无可忍地咳嗽两声,成功让讨论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
“咳,忘了这事儿最开始怎么出的?咱们不许出现这种男女对立的内容,知道吗?”
“咱们可以歌颂女性的美丽,歌颂母亲的伟大,可以赞颂职业女性为家庭的牺牲和贡献,但是不需要把男人拉进来当垫背的。和谐社会,应当维护共同团结,共同进步。”
令人厌烦。
他是永远都不会理解这种愤怒和压抑的。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那个,是享受优待的那个,是有权利随便评价别人的那个。
张怡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让她失望的不只是一个个社会案件中表现出来的卑劣和恶性,更是在事情发生后,那些明显掩盖事实、有失偏颇的审核标准。
是种辱没。
。
张怡然这周终于重新回到自己家住了。即便是关系再好,她也清楚,每个人都有生活的边界。
学姐可以短暂地包容她,温暖她,但是不能永无止境地将她包裹在边界之中。学姐不会说,甚至不会这么想。
但张怡然不能不想。
几日没住人,房子就已经有一股霉味儿了,带了些灰尘一瞬间迸散的窒息感。她几乎花了一整个晚上打扫,一直都在通风,终于让屋子里焕然一新。
实在懒得洗东西了,她坐在地上的脏床单上,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还不够。她爬起来点燃了床头柜的安神香薰,又重新倒回地上,散漫地浏览起消息来。
睡意很快传来。张怡然感到有些奇怪,明明在学姐家的时候,她好像很晚才会困,而且睡的不多,第二天也能充满精神。
或许是她的出租房太小了,窗子也小,采光并不好,让人看了烦闷困倦。她找了个理由,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匆匆爬上床睡去。
张怡然没想到自己回来家里睡觉的第一天,就又梦到自己白天在公司刚整理了一个开头的案子。而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在梦里变成了第一视角,亲身经历了一场谋杀。
。
“老婆,慢点。”高大英俊的男人掺着身怀六甲的女人在有些崎岖的山路上走着。女人有些气喘,但很明显是开心的,微微浮肿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山顶。男人先去前面探路,在确定了前面有落脚之处后,才重新小跑着回来带着女人往前走。
“我给你照张相好不好?这个位置的风景不错。”男人指着山顶崖边的方向朝孕妇劝道,脸上都是殷勤的笑。
别去,别去!
张怡然急得快要哭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成为了被困在孕妇身体里的灵魂。但难受的是,她并不能支配这句身体,只能像一个能沉浸式体验剧情的看课一样,眼睁睁看着这句身体走到崖边,毫无防备地摆出姿势。
完了。张怡然想。
几秒钟后,拿着相机的男人面露凶像,大步上前将孕妇推下了山崖!
待孕妇终于没了气息之后,张怡然才从孕妇的身体中解脱出来,顺着孕妇掉下来的方向一路飘回去,想要重新回到男人的身边,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令她没想到的是,还没有回到山顶,她就看到了男人横在地上的身体。
只是,区别于孕妇被他推着掉下去,男人则是自己选好了位置,自己对着树木避开要害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