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扯得下巴又渗出血珠子,混不在意:“你刚刚还挺勇敢,不怕他动手?”
阮白挥挥拳头,叫嚣着:“他敢!再说了——”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你吗,齐宴你不是说会给我撑腰的吗。”
“嗯,给你撑着呢。”
回到家,本来说去阮老太那里包扎,但经过诊所发现里面正赶上高峰时间段。
齐宴拉着她回家说自己也能包。
他坐在镜子面前,棉签棒在下巴上蹭来蹭去,看着就疼,可他表情漠然的好像感受不到,处理伤口像是对待陌生人。
阮白实在看不下去粗暴的手法,夺过棉签,坐在他对面轻轻蹭着,一边蹭还一边吹气。
给他吹得浑身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差不多得了,我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人都是肉长的。”蹙着眉,以为他是在安慰她说假话。
哪知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停下动作,拉开了一些距离。
齐宴盯着他难得认真,轻飘飘来了句:“阮白,我真的不会疼。”
她愣住,不是不疼,而是不会疼。
“为什么?”她开口,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只是她潜意识觉得齐宴是不会骗她的。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伤口,淡淡道:“小时候吃药没死成,去医院后医生说救回一条命,但伤了神经线,全身痛觉麻痹,这种伤口只有感觉,没有疼痛。”
麻麻的,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涌出,其他感觉不到了。
阮白手脚冰凉,她之前从来没听过齐宴的事情,一直以为他是从小就和奶奶在一起长大。
把创可贴贴在流血的地方,提到自己的事情他也有些麻木:“我母亲是很厉害的数学家,报纸上曾经报道过最年轻国家数学奖的舒弘娉就是我母亲,她在最光辉时嫁给我父亲,可惜我父亲没照顾好她,在一次旅游中弄丢了她,母亲被拐到金三角那边,八个月后被找回来已经快要临盆了。”
“她生下的孩子就是我,没有任何人期待可以活着出生的我。”垂下眼,他平静地说着,“生下我之后她精神状态很不好,不肯见我父亲,也不许任何人见我,于是父亲把我们送到这里,从小到大他都没来看过我,母亲死他也没来。”
齐宴撸起袖子,密密麻麻的刀痕让人触目惊心。
“她可能真的很恨我,所以才这样对我,直到死也想带我一起走,那天她给我端了一杯牛奶,牛奶很苦,她又蠢又温柔,我一口就尝出来了,可她在我旁边哼歌谣,那时我十岁,这辈子没人哄过我,所以我一口气全喝了。”
“她死了,死在我旁边,我没死成,活到现在。”
他眼眶红了,阮白第一次看到他眼眶红。
没有庆幸,全是悔恨。
他竟然后悔当时没死。
一抬头,他看见她要哭了,拍了拍她的脸:“可怜我呢?”
她咬着唇摇头,轻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会哄你。”
被她的说法整得笑不出,他拉着脸:“谁要和你做最好的朋友,天天伺候你,你真当我是你保姆。”
阮白吸吸鼻子,软声揪着他的衣袖:“不是的,以后我会把你写进我家户口本,你就有家人了。”
她睁大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和她凑的近,身上那股甜甜的花香好像要把他包围了。
这句话直接让他感觉心脏停跳了一拍,耳朵一阵耳鸣,哑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她认真重复,“等我爸爸回来,我就让他领养你,到时候你当我哥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不用孤单了。”
“……”
气得肝疼。
他把衣袖从她手中使劲扯回来,冷声开口:“谁和你哥哥妹妹的。”
“以后爱谁谁,反正老子不伺候你了。”
结果当晚阮白发高烧,来势汹汹,一下烧到41℃,烧得还流鼻血。
阮老太今晚去市里进药,不在家。
齐宴站在她房间里又是打水又是喂药。
她微微睁眼,感觉自己在炉火上烤,看他有些模糊:“你帮我拿纸笔。”
齐宴洗了快凉毛巾敷在她头上,拿过温度计:39.7℃,把度数和时间记在本子上,淡然道:“不用写作业了,我一会儿帮你写。”
“不是。”她虚弱开口,“我是留个遗书,要是我死了,我的财产百分之五十留给你,剩下百分之五十你多给我烧点钱行不行?”
“……”他拿了另一块毛巾给她擦脸,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死个屁啊死,有我在你就算进地府也给你拽出来。”
她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还觉得有些搞笑,扯了下嘴角:“你这么厉害啊?”